朱書百選
朱書百選目錄
卷之一
上延平李先生 侗
與陳侍郞 俊卿
與陳丞相
與陳丞相
與汪尙書 應辰
答汪尙書
答汪尙書 四
與汪尙書
答汪尙書
卷之二
答張敬夫 栻 三
答張欽夫
答張欽夫 二
答張欽夫 三
答張欽夫論仁說
答張欽夫
答韓尙書 元吉
答鄭自明 鑑
與袁寺丞 樞
與臺端
上宰相 王淮
答詹寺 儀之
卷之三
答陳同夫 亮 二
答陳同夫 六
與李誠夫 信甫
與留丞相 正 四
與趙尙書 汝愚
答張定叟 杓
卷之四
答呂伯恭 祖謙 四
答劉子澄 淸之
與劉子澄
與劉子澄
與劉子澄
答陸子靜 元淵
與慶國卓夫人
上黃端明 中
與王龜齡 十朋
與劉共夫 珙
與劉共夫
答鄭景望 伯然
答尤延之 袤
答朱益公 必大
答林定夫 湜
答柯國材 翰
卷之五
答許順之 丞 二
與魏應仲
答何叔京 鎬
答程允夫 洵
答胡廣仲 寔 三
答吳晦叔 翌
答李伯諫 宗忍
答林擇之 用中
答蔡季通 元定
答游誠之 九言
答楊子直 方
答廖子晦 德明 四
答李濱老 呂
卷之六
答呂道一
答潘叔昌 景愈
答呂子約 祖儉 二
答劉季章 黼
答諸葛誠之
答王季和 鉛
答路德章
答趙畿道 師淵
答葉正則 適
答楊志仁 復
答徐子融 昭然
答陳器之 埴
答汪叔耕 莘
答鞏仲之 豊 三
與胡南諸公論中和
答黃直卿 幹
朱書百選卷之一
上延平李先生
熹拜違侍右가 焂忽月餘라. 頃嘗附兩書於建寧이리니 竊計已獲關聽矣라. 熹十八日離膝下하야 道路留滯라가 二十四日到鈆山館於六十兄官舍하니 路中幸無大病호이다. 熹向蒙指喩하야 二說에 其一已敍次成文하고 惟義利之說을 見得未分明이라. 說得未快하야 今且以泛論時事者代之니 大略如前書中之意라. 到闕萬一得對畢에 卽錄呈也리니 但義利之說이 乃儒者第一義니 平時豈不講論及此리오마는 今欲措辭斷事면 而茫然不知所以爲說하니 無乃此身自坐在裏許而不之察乎아. 此深可懼者라. 天氣未寒하니 更乞爲道保重하야 以慰瞻仰이로소이다. 九月二十六日拜狀不備
與陳侍郞
伏蒙還賜手書慰藉甚厚하고 又蒙台慈引重再三이라. 熹賦性朴愚가 誠不足以奉承敎令이나 然竊不自勝其慕用之私하야 而試效一言焉이러니 執事者其亦聽之ㄴ저. 熹嘗謂天下之事가 有本有末하니 正其本者는 雖若迂緩而實易爲力하고 捄其末者는 雖若切至而實難爲功이라. 是以昔之善論事者는 必深明夫本末之所在而先正其本하나니 本正則末之不治은 非所憂矣라. 且以今日天下之事論之컨대 上則天心未豫하야 而饑饉荐臻하고 下則民力已殫하야 而賦斂方急하야 盜賊四起人心動搖하니 將一二以究其幣하야 而求所以爲圖回之術컨댄 則豈可以勝言哉아. 然語其大患之本이면 則固有在矣니 盖講和之計決에 而三綱頹萬事墮하고 獨斷之言進에 而主意驕於上하고 國是之說行에 而公論鬱於下하니 此三者가 其大患之本也라. 然爲是說者는 苟不乘乎人主心術之蔽면 則亦無自而入이니 此熹所以於前日之書不暇及他하고 而深以夫格君心之非者로 有望於明公이라. 盖是三說者不破면 則天下之事無可爲之理오 而君心不正이면 則是三說者又豈有가破之理哉아. 熹竊不自勝其憤懣之積이라. 請復得而詳言之하리라. 夫沮國家恢復之大計者는 講和之說也오 壞邊陲備禦之常規者는 講和之說也오 內咈吾民忠義之心하고 而外絶故國來蘇之望者는 講和之說也오 苟逭目前宵旰之憂하야 而養成異日宴安之毒者가 亦講和之說也니 此其爲禍가 固已不可勝言이오 而議者言之固已詳矣이어니와 若熹之所言이 則又有大於此者라. 盖以祖宗之讐는 萬世臣子之所必報而不忘者니 苟曰力未足以報ㄴ댄 則姑爲自守之計하야 而蓄憾積怨以有待焉이 猶之可也어니와 今也進不能攻退不能守하야 顧爲卑辭厚禮以乞憐於仇讐之戎狄幸而得之면 則又君臣相慶하야 而肆然以令於天下曰하대 凡前日之薄物細故를 吾旣損之矣라하야 欣欣焉無夫毫分忍痛含寃迫不得已之言하야 以存天下之防者하니 嗚呼孰有大於祖宗陵廟之讐者언마는 而忍以薄物細故損之哉아. 夫君臣之義父子之恩은 天理民彛之大니 有國有家之所以繫民心紀綱政事本根之要也라. 今所以造端建極者가 如此하며 所以發號施令者如此오 而欲人心으로 固結於我而不離하고 庶事로 始終有條而不紊이 此亦不待知者而凜然以寒心矣라. 而爲此說者之徒가 懼不公論之沸騰而上心之或悟也하야 則又相與作爲獨斷之說 傳會經訓文致姦言 以深中人主之所欲 而陰以自託其私焉이라. 本其爲說이 雖原於講和之一言이나 然其爲禍는 則又不止於講和之一事而已리니 是盖將重誤吾君하야 使之傲然自聖 上不畏皇天之譴告하며 下不畏公論之是非하고 挾其雷霆之威萬勻之重하야 以肆於民上而莫之敢攖者가 必此之由也니 嗚呼其亦不仁也哉ㄴ저. 甚於作俑老矣로다. 仁人君子其可以坐視其然하야 而恬然不爲之一言以正之乎아. 此則旣然矣어니아 而旬日之間에 又有造爲國是之說以應之者하니 其欺天罔人包藏險慝이 抑又甚焉이어늘 主上旣可其奏하시니 而群公亦不聞有以爲不然者하니 熹請有以詰之하리라. 夫所謂國是者가 豈不謂夫順天理合人心而天下之所同是者耶아. 誠天下之所同是也ㄴ댄 則雖無尺土一民之柄이라도 而天下莫得以爲非어던 況有天下之利勢者哉아. 惟其不合乎天下之所同是而彊欲天下之是之也라. 故必懸賞以誘之嚴刑以督之然後僅足以劫制士夫不齊之口나 而天下之眞是非는 則有終不可誣者矣니 不識今日之所爲若和議之比果順乎天理否耶合乎人心否耶아. 誠天理合乎人心이면 則固天下之所同是也니 而論何自而生乎리오. 若猶未也하야 而欲主其偏見濟其私心하야 彊爲之名 號曰國是라야 假人主之威以戰天下萬口一辭之公論이면 吾恐古人所謂德惟一者가 似不如是오 而子思所稱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者가 不幸而近之矣로다. 昔在熙寧之初王安石之徒가 嘗爲此論矣리니 其後章淳蔡京之徒가 又從而紹述之하야 前後五十餘年之間士大夫出而議於朝退而語乎家에 一言之不合乎此면 則指而爲邦朋邦誣하야 而以四兇之罪隨之하니 盖近世主張國是之嚴凜乎其不可犯이 未有過於斯時者로대 而卒以公論不行으로 馴致大禍하야 其遺毒餘烈이 至今未已하니 夫豈國是之不定然而然哉아. 惟其所是者가 非天下之眞是而守之太過라. 是以上下相徇하야 直言不聞 卒以至於危亡而不悟也하니 傳曰호대 差之毫釐繆以千里하니 況所差가 非特毫釐哉아. 鳴呼其可畏也已어늘 奈何其又欲以是重誤吾君하야 使之尋亂亡之轍跡 而躬駕以隨之也오 鳴呼此三說者는 其爲今日大患之本이 明矣로다. 然求所以破其說者ㄴ댄 則又不在乎他하야 特在乎格君心之非而已니 明公이 不在朝廷則이어니와 一日立乎其位에 則天下之責이 四面而至니 與其顚沛於末流하야 而未知所濟론 孰若汲汲焉以勉於大人之事하야 而成已成物之功을 一擧而兩得之也오 熹杜門求志하야 不敢復論天下之事久矣리니 於閤下之言에 竊有感焉이라 不能自已하야 而復發其狂言如此하니 不審高明以爲如何也오. 尙書汪公이 計就職已久라. 方群邪競逐正論消亡之際하야 而二公在朝로 天下望之屹然若中流之底柱하야 有所恃而不恐하나니 雖然時難得而易失이오 事易毁而難成이니 更願合謀同力하야 早悟上心 以圖天下之事하라 此非獨熹之願이라. 實海內生靈之願也니라.
與陳丞相
熹昨奉咫尺之書햐야 脩致慶問하고 因以愚慮로 上瀆高明하니 自揣妄庸이 宜得譴之罪리니 乃蒙勻慈還賜手敎하야 撫存開納 禮意勤厚라. 伏讀三歎하야 有以見明公位愈高而心愈下德彌盛而禮彌恭하야 果非小人之腹所能料也로다. 盖熹雖愚不肖無所短長이나 然區區用力於古人之學하야 閱天下之義理亦庶幾不爲懵然者로니 豈不知外有君臣之義內有母子之情而平生知己如明公者大之又不爲不厚하니 豈不願及明時效尺寸하야 以報君親酬知遇하고 而直逡巡退縮以求守此東罔之陂乎아. 此其中必有甚不得已者니 惟明公이 幸察言하야 而聽其所欲 使得竊祠官之祿以養其親하야 而自放於荒閒寂寞之境 以益求其所志ㄴ댄 庶乎動心忍性涵泳中和하야 賴天之靈 得遂變化其狂獧朴愚之質이면 則異時에 明公未忍終棄하야 猶熏沐而器使之면 其或可以奉令承敎而不敢辭也리니 明公亦宜自謀所以淸化原革流弊者하야 使乾剛不亢而君道下濟하고 忠讜競勸而臣道上行이면 則天下交泰上下志同하야 而天下之士雖有嚚嚚然處畎畝而樂堯舜者라도 猶將爲明公出이어던 況如熹者아 又豈足道也哉아 伏惟明公勉焉이면 則天下幸甚하리라.
與陳丞相
熹竊觀古之君子有志於天下者는 莫不以致天下之賢爲急하나니 而其所以急於求賢者는 非欲使之綴緝言語譽道功德하야 以爲一時觀聽之美而已라. 盖將以廣其見聞之所不及思慮之所不至하고 且慮夫處已接物之間에 或有未盡善者하야 而將使之有以正之也니 是以其求之不得不博其禮之不得不厚其待之不得不誠 必使天下之賢識與不識이 莫不樂自致於吾前하야 以輔吾過하야 然後吾之德業이 得以無媿乎隱微而寢極乎光大耳라. 然彼賢者가 其明旣足以燭事理之微其守旣足以遵聖賢之轍이라. 則其自處必r高하야 而不能同流合汚以求譽하며 自待必厚하야 而不能陳詞飾說以自媒하며 自信必篤하야 而不能趨走唯諾以苟容也니 是以王公大人이 雖有好賢樂善之誠이나 而未必得聞其姓名識其面目盡其心志저蘊어어든 又況初無此意하고 而其所取特在乎文字言語之間乎아. 恭明公以厚德重望으로 爲海內所宗仰者有年矣라. 而天下之賢士大夫가 似未得盡出於門下也니 豈明公所以好之者未至歟며 所以求之者未力歟 所以待之者未盡歟아. 此則必有可得而言之者矣로다. 盖好士而取之文字言語之間이면 則道學德行之士를 吾不得而聞之矣오 求士而取之投書獻啓之流면 則自重有恥之士를 吾不得而見之矣오 待士而雜之妄庸便佞之伍면 則志節慷慨之士가 寧有長揖而去耳라. 而況乎所謂騈儷諛佞無實하야 以求悅乎世俗之文이 又文字之末流니 非徒有志於高遠者가 鄙之而不爲라. 若乃文士之有識者가 亦未有肯識者가 亦未有肯深留意於其間者야라 而間者竊聽於下風이니 似聞明公專欲以此評天下之士라하니 若其果然ㄴ댄 則熹竊以爲誤矣라. 江右舊多文士리니 而近歲以來行誼志節之有聞者가 亦彬彬焉하니 惟明公留意하야 取其彊明正直者以自輔하고 而又表其惇厚廉退者以厲俗하야 母先文藝以後器識이면 則太傳이 不得專美於前하야 而天下之士가 亦庶乎不失望於明公이라. 衰病屛伏하야 所欲面論者非一이나 而不獲前일새 姑進其大者如此하노니 若蒙采擇이면 則熹所不及言者를 必有輕千里而告於明公者矣리라.
與汪尙書
自頃拆號로 日望登庸하대 尙此滯留하니 不省所謂로대 海內有識之士는 盖莫不爲明公遲之나 而熹之愚는 獨有爲明公喜者라 盖以省闈之取舍觀之면 則疑明公이 於天下之義理에 尙有當講求者而喜其猶及此閒暇之時也라. 自道學不明之久로 爲士者 狃於偸薄浮華之習하야 而詐欺巧僞之姦이 作焉하니 上之人知厭之矣로대 然欲遂變而復於古하야 一以經行迪之면 則古道가 未勝而舊習之姦이 已紛然出於其間하야 而不可制하니 世之人이 本樂縱恣而憚繩檢이라. 於是乘其隙而力攻之하야 以爲古道不可復行이라야 因以遂其日自恣苟簡之計하니 俗固已薄이어늘 爲法者가 又從而薄之하야 日甚一日歲深一歲 而古道가 眞若不可行矣라. 譬之病人컨데 下寒而客熟이 熾於上하야 治其寒則熟復大作이어던 熟公이 不求所以治寒之術하고 遂以爲眞熟이라하야 而妄以寒藥下之하면 其不殺人也가 幾希矣니 蘇氏貢擧之議正如此라. 至其詆東州二先生爲矯誕無實하야 不可施諸政事之間이라하니 則其悖理傷化가 抑又甚焉하니 而省闈盜用此文者兩人을 明公皆擢而寘之衆人之上하니 是明公之意盖不以其說爲非也라. 生於其心하야 害於其政하고 發於其政하야 害於其事하나니 明公未爲政於天下에 而天下之事가 已知明公之心이라. 爭誦其書하야 以求速化
耳擩目染 以陷溺其良心而不自知 遂以偸薄浮華로 爲眞足尙하야 而敢肆詆欺於昔之躬行君子者를 不爲非也하니 況於一朝에 坐廟堂之上하야 而以宰相行之면 其害又當如何哉아. 明公前者駁正張綱之謚하고 深詆王氏之失하니 識者韙之러니 而今日之取舍가 乃如此하니 死者有知면 得無爲綱所笑아. 不審明共亦嘗悔之不乎 熹愚無知나 辱知獎甚厚하야 往者亦嘗關說及此러니 而今略驗矣라. 故獨不敢以延拜之遲爲恨하고 而以猶得及此暇時하야 講所未至로 爲深喜하노니 明公若察其願忠之意하야 而寬其忘分之誅면 則願深考聖賢所傳之正하야 非孔子子思孟程之書어던 不列於傳하야 晨夜覽觀窮其指趣하고 而反諸身以求天理之所在하야 旣以自正其心 而推之以正君心하며 又推而見於言語政事之間하야 以正天下之心이면 則明公之功名德業이 且將與三代王佐로 比隆而近世所謂名相者 其規模가 盖不足道어던 況蘇氏浮靡機變之術이 又其每下者哉아.
答汪尙書
前書에 戒以勿視元履爲去就하니 熹固已略言之矣라 夫朝有闕政에 宰執侍從臺諫이 熟視却立하야 不能一言 使小臣으로 出位犯分하야 顚沛至此하니 已非聖朝之美事어늘 又不能優容獎勵하야 顧使之逡巡而去 以重失士心하고 又不俊其自請하야 而直譴出之하니 則駭聽甚矣라. 陳公之待天下之士가 乃如此어늘 明公 又不少加調護하고 而聽其所爲하니 則熹亦何恃而敢來哉아. 盖熹非敢視元履爲去就라. 乃視諸公所以待天下之士者하야 而爲進退耳니 願明公思之하야 爲熹謝陳公하라. 熹之坐違朝命이 已三月矣라. 欲加之罪면 不患無辭니 旣不早從所請인댄 則不若正其違傲之惱하야 而謫斥之亦足以少振風聲 使天下之士로 知守道循理之不可爲하고 而一於阿諛委靡之習하야 以遂前日之非니 亦一事也라. 不識明公其亦以爲然乎아 頃年陳公在建安하고 明公在蜀郡에 熹嘗獲侍하야 言於陳公 竊以爲天下之士가 非兩公不能濟하니 陳公盖不辭也라. 至於今日하야 乃復自憂言之不效하니 往者는 則不可諫矣어니와 來者를 其亦尙可追乎ㄴ저. 伏惟明公深達陳公하야 相與亟圖之하라. 熹之心이 盖猶不能無拳拳也이로다.
答汪尙書
別紙示及釋氏之說이 前日에 正以疑晦未祛라. 故請其說하고 方虞僭越得罪於左右하리니 不意貶損高明하야 與之酬酢如此하니 感戢亡已라 熹於釋氏之說에 盖嘗師其人尊其道하야 求之亦切至矣로대 然未能有得이러니 其後以先生君子之敎로 校夫先後緩急之序하야 於是暫置其說하고 而從事於吾學하니 其始盖未嘗一日不往來於心也하야 以爲俊卒究吾說하고 而後求之未爲甚晩耳오 非敢遽絀絶之也리니 而一二年來에 心獨有所自安하야 雖未能卽有諸已나 然欲復求之外學하야 以遂其初心이라도 不可得矣라. 然則前輩於釋氏에 未能忘懷者가 其心之所安이 盖亦必有如此者가 而或甚焉하니 則豈易以口舌爭哉아. 竊謂但當益進吾學하야 以求所安之是非면 則彼之所以不安於吾儒之學하고 而必求諸釋氏하야 然後安者를 必有可得而言者矣니 所安之是非旣判이면 則所謂反易天常殄滅人類者는 論之亦可오 不論亦可이니 固不卽此以定取舍也라. 上蔡所云止觀之說이 恐亦是此彼脩行之目하야 以明吾進學之事니 若曰彼之參請이 猶吾所謂致知오 彼之止觀이 猶吾所謂克己也라. 以其語錄考之컨데 其不以止觀與克己로 同塗共轍이 明矣어늘 後之好不者가 遂撤去首尾하고 孤行此句하야 以爲已援하니 正如孔子言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가 豈眞慕夷狄이시며 明道適僧舍하시고 見其方食而曰三代威儀盡在是矣가 豈眞欲入叢林也아. 胡文定所以取楞嚴圓覺이 亦恐是謂於其術中에 猶有可取者오 非以爲吾儒當取之以資已學也라 孔子曰 攻乎異端斯害也已라하시고 呂博士가 謂君子反經而已矣라. 經正斯無邪慝이라. 今惡邪說之害正而攻之 則適所以自蔽而已라하니 此言이 誠有味者라. 姑熹於釋學雖所未安이나 然未嘗敢公言詆之는 特以講學所由가 有在於是라. 故前日에 略扣其端이리니 旣蒙垂敎하니 不不敢不盡所懷호라. 恐未中理어던 乞賜開示하라. 不憚改也리라. 更願勿以鄙說示人이로니 要於有定論而已니라. 和戰之說이 頃嘗蒙面晦리니 及今所示非不明白利害較然矣나 然愚意終未敢安이라. 盖衛君이 待夫子而爲政이어늘 夫子以正名爲先하시고 以子路之賢으로 尙疑其迂어던 然後夫子極言之하사 以爲名之不正이 其禍가 至於使民無所措其手足이라하시니 聖人之言은 萬世之法이니 豈苟然哉아. 惟明人倫達天理하야 知其上際下蟠無所不極이 無所逃於天地之間하야 然後信斯言之果不妄也리라. 今欲以講和爲名而脩自治之實하니 恐非夫子正明爲先之意라. 內外心迹이 判爲兩途하니 雖使幸而成功이라도 亦儒者之所諱也어던 況先自處於背盟違命之地하야 而使彼得擅其直이 以責於我가 內疑上下之心하고 外成讐敵之勢皆非計之德也라. 必以搖動爲慮면 則所謂自治者가 其惟閉關固圉하야 寇至而戰하고 去不窮追가 庶可以省息勞費하고 蓄銳待時乎ㄴ저. 以此自治與夫因機亟決電掃風馳者로 固不同이나 然猶同歸于是니 其與講和之計로 不可同年而語矣라. 不審台意以爲如何오.
熹玆者累日侍行하야 得以親炙하니 竊惟道德純備固非淺陋所能窺測이나 而於謙虛好問受盡言之際에 尤竊有感焉하니 盖推是心以往이라. 將天下之善皆歸之리니 其於任天下之重也에 何有리오. 愚公他日之事常人所不能任者를 閤下終不得而辭也라. 是以不勝拳拳하야 每以儒釋邪正之辨爲說이 冀或有助萬分하고 而猶恐其未足於言也하야 請復陳之하노니 幸垂聽焉이라하다. 大抵近世言道學者가 失於太高하야 讀書講義에 率常以徑易超絶不歷階梯爲快하고 而於其問曲折精微正好玩索處에 例皆忽略厭棄하야 以爲卑近������屑不足留情이라. 以故雖或多聞博識之士나 其於天下之義理에 亦不能無所未盡하니 理旣未盡이라. 而胸中不能無疑어늘 乃不復反求諸近하고 顧惑於異端之說하야 益推而置諸冥漠不可測知之域 兀然終日에 味無義之語하야 以俊其廓然而一悟하니 殊不知物必格而後明이며 倫必察而後盡이라. 彼旣自謂廓然而一悟者는 其於此에 猶懵然也면 則亦何以悟爲哉아. 又況俊之而未必可得이오 徒使人抱不決之疑하야 志分氣餒가 虛度世月而倀倀耳이니 曷若致一吾宗하야 循下學上達之序 口講心思躬行力究 寧煩毋略寧下毋高寧淺毋深寧拙毋巧 從容潛玩하면 存久漸明하야 衆理人事之全이 無不在是라. 初無逈然超絶不可及者나 而幾微之間에 毫釐畢察하고 酬酢之際에 體用渾然하야 雖或使之任至重而處所難이나 亦沛然行其所無事而已疑니 又何疑之不決而氣之不完哉오. 此其與外學所謂廓然而一悟者로 雖未知其孰爲優劣이나 然此一而彼二虛면 則較然矣라. 就使其說有實非吾儒之所及者나 是乃所以過乎大中至正之矩하야 而與不及者亡以異也니라.
道在六經何必它求가 誠如台諭하니 亦可謂要言不煩矣라. 然世之君子가 亦有雖知其爲如此나 而不免於淪胥者는 何哉오. 以彼之爲說者曰 子之所求於六經者는 不過知性知天而已니 由吾之術이면 無屈首受書之勞而有其效하야 其見解眞實이 有過之者오 無不及焉이라하니 世之君子가 旣以是中其好徑欲速之心하고 而不察乎它求之賊道하야 貴仕者는 又往往有王務家私之累聲色勢利之娛하야 日力亦不足疑니 是以雖知至道가 不外六經이나 而不暇求라 不若一注心於彼하야 而徼幸其萬一也하나니 然則何必云者가 正矣로대 而熹竊恨其未嚴야하니 若易必以可면 儻庶幾乎ㄴ저. 盖不必云者는 無益之辭也오 不可云者는 有害之辭也니 夫二者之間이 相去遠矣라. 如烏喙食之而殺人이면 則世之相戒者가 必曰不可食이오 而未有謂不必食而已者也라. 妄意如此하니 不審高明以爲如何오 又蒙敎喩以兩蘇之學不可與王氏同科라하니 此乃淺陋辭不別白指不分明之過니 請復陳之於後而來敎가 又以歐陽司馬로 同於蘇氏는 則熹亦未能不以爲疑也라. 盖歐陽司馬之學이 其於聖賢之高致에 固非末學所敢議者어니와 然其所存所守가 皆不失儒者之舊오 特恐有所未盡耳라. 至於王氏蘇氏는 則皆以佛老爲聖人하니 旣不純乎儒者之學矣오 而王氏는 支離穿鑿하야 尤無義味하고 至於甚者는 幾類俳優하니 本不足以惑衆이로대 徒以一時取舍人主로 假利勢以行之於已甚이라. 故特爲諸老先生之所排詆하니 在今日에 則勢窮禍極이라. 故其失을 人人得見之하고 至若蘇氏之言이 高者는 出入有無而曲成義理하고 下者는 指陳利害而切近人情하고 其知識才辨謀爲氣槪又足以震耀而張皇之하야 使聽者로 欣然而不知倦이 非王氏之比也라. 然語道學則迷大本하고 論事實則尙權謀햐야 衒浮華忘本實貴通達賤名險하니 此其害天理亂人心妨道術敗風敎가 亦豈盡出王氏之下也哉아. 但其身與其徒는 皆不甚得志於時하야 無利勢以輔之라. 故其說雖行이나 而不能甚久하야 凡此患害를 人未盡見이라. 故諸老先生이 得以置而不論하니 使其行於當世를 亦如王氏之盛이면 則其爲禍가 不但王氏而已니 主名敎者가 亦不得恝然而無言也이나라. 盖王氏之學이 雖談空虛而無精彩하고 雖急功利而少機變하니 其極也는 陋如薛昻之徒而已라. 蔡京이 雖名推尊王氏나 然其淫侈縱恣하야 所以敗亂天下者가 不盡出於金陵也이어니어 若蘇氏는 則其律身이 已不若荊公之嚴이오 其爲術이 要未忘功利호대 而詭秘過之하고 其徒如秦觀李廌之流가 皆浮誕佻輕하야 士類不齒라. 相如扇縱橫押闔之辨하야 以持其說 而漠然不知禮義廉恥之爲何物하니 雖其勢利未能有以動人이나 而世之樂放縱惡拘檢者가 已紛然向之라. 使其得志면 則凡蔡京之所爲를 未必不身爲之也로대 世徒據其已然者論之라 是以蘇氏猶得在近世名卿之禮하고 而君子樂成人之美者가 亦不欲逆探未形之禍하야 以加譏貶이어니와 至於論道學邪正之際면 則其辨이 有在毫釐之間者라. 雖欲假借而不能私也어늘 今乃欲專貶王氏而曲貸二蘇하니 道術所以不明과 異端所以益熾實由於此니 愚公王氏復生이면 未有以黙其口而厭其心也로다. 以閤下之明으로 秉天理以格人欲하고 據正道以黜異端이면 彼亦將何所순遁其情哉리오. 熹之愚昧么麽가 豈不知其力之不足이리오마는 所以慨然發憤而不能已亦決於此而已矣니 天下에 豈有二道哉아.
蘇氏邪正之辨이 終未能無疑於心하니 盖熹前日所陳이 乃論其學儒不至하야 而流於詖淫邪遁之域이어늘 竊味來敎러니 乃病其學佛未精하야 而滯於智慮言語之間하니 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라. 夫其始之闢禪學也에 豈能明天人之蘊하며 推性命之原하야 以破其荒誕浮虛之說而反之正哉리오. 如大悲閣中和院記之屬이 直掠彼之粗하야 而角其精하며 據彼之外하야 以攻其內니 是乃率子弟以攻父母오 信枝葉而疑本根이라. 亦安得不爲之詘哉야. 近世攻釋氏者如韓歐孫石之正을 龜山이 猶以爲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라하니 況如蘇氏는 以邪攻邪하니 是束縕灌膏而往赴之也니 直以身爲燼而後已耳라. 來敎에 又以爲蘇氏는 乃習氣之弊라. 雖不知道나 而無邪心하니 非若王氏之穿鑿附會하야 以濟其私邪之學也라하니 熹竊謂學以知道爲本하니 知道則學純心正하야 見於行事하며 發於言語에 亦無往而不得其正焉이라. 如王氏者는 其始學也에 盖欲凌跨揚韓하고 掩迹顔孟하니 初亦豈遽有邪心哉리오. 特以不能知道라. 故其學不純而設心造事가 遂流入於邪하고 又自以爲是하야 而大爲穿鑿附會 以文之하니 此其所以重得罪於聖人之門也라 蘇氏之學이 雖與王氏若有不同者나 然其不知道而者以爲是則均焉하니 學不知道라 其心이 固無所取則以爲正이오 又自以爲是而肆言之하니 其不爲王氏者는 特天下가 未被其禍而已라. 其穿鑿附會之巧가 如來敎所稱論成佛說老子之屬이 盖非王氏所及이나 而其心之不正이 至乃謂湯武纂弑而盛稱荀彧以爲聖人之徒라하지 凡若此類皆逞其私邪하야 無復忌憚이 不在王氏之下하니 借曰不然이나 而原情以差其罪라도 則亦不過稍從末减之過而已라. 豈可以是爲當然而莫之禁乎아. 書曰天討有罪어던 五刑으로 五用哉라하니 此刑法之本意也면 若天理不明하야 無所準則이오 而屑屑焉惟原情之爲務면 則無乃徇情廢法而縱惡以啓姦乎아. 楊朱學爲義者也로대 而偏於爲我하고 墨翟學爲仁者也로대 而流於兼愛하니 本其設心가. 豈有邪哉언마는 皆以善而爲之耳로대 特於本原之際에 微有毫釐之差라. 是以孟子推言其禍하사 以爲無父無君而陷於禽獸라하야 辭而闢之하야 不少假借하시니 孟子亦豈不原其情而過爲是刻該之論哉아. 誠以其賊天理害人心於幾微之間하야 使人陷溺이 而不自知하니 非若刑名狙詐之術의 其禍가 淺切而易見也라. 是以拔本塞源을 不得不如是之力하시고 書曰호대 予畏上帝라. 不敢不正이라하고 又曰予弗順天이면 闕罪惟均이라하니 孟子之心이 亦若是以而已라. 以此論之컨데 今日之事가 王氏僅足爲申韓儀衍이오 而蘇氏는 學不正而言成理又非楊墨之比니 愚恐孟子復生이시면 則其取舍先後가 必將有在하야 而非如來敎之云也ㄹ까하노라. 區區僭越이 辨論不置하니 非敢自謂工訶古人하야 而取必於然諾이라. 實以爲古人致知格物之學이 有在於是로니 旣以求益하고 而亦意其未必無補於高明也니라.
與汪尙書
去春賜敎에 語及蘇學하야 以爲世人讀之에 止取文章之妙하고 初不於此求道면 則其失自可置之라하니 夫學者之求道가 固不於蘇氏之文矣어니와 然旣取其文이면 則文之所述이 有邪有正하면 有是有非하며 是亦皆有道焉하니 固求道者之所不可不講也라. 講去其非하고 以存其是則道固於此乎在矣니 而何不可之有리오. 若曰惟其文之取하고 而不復議其理之是非면 則是道自道文自文也니 道外有物이면 固不足以爲道오 且文而無理면 又安足以爲文乎리오. 盖道가 無適而不存者也라. 故卽文以講道면 則文與道를 兩得而一以貫之요 否則亦將兩失之矣니 中無主外無擇이면 其不爲浮誇險詖所入하야 而亂其知思也者가 幾希라. 況彼之所以自任者가 不但曰文章而已니 旣亡以考其得失이면 則其肆然而談道德於天下를 夫亦孰能禦之리오. 愚見如此라. 累蒙敎告에 終不能移也로다. 又蒙喩及二程之於濂溪에 亦若橫渠之於范文正耳라하니 先覺相傳之秘非後學所能窺測이나 誦其詩讀其書則周范之造詣固殊오 而程張之契悟가 亦異하니 如曰仲尼顔子所樂과 吟風弄月以歸皆是當時口傳心受的當親切處라. 後來二先生擧似後學에 亦不將作第二義看하시니 然則行狀所謂反求之六經然後得之者는 特語夫功用之大全耳니 至其入處則自濂溪不可誣也라. 若橫渠之於文正은 則異於是하니 盖當時에 粗發其端而已라. 受學이 乃先生自言이니 此豈自誣者耶아.
答汪尙書
東西銘이 雖同出於一時之作이나 然其詞義之所指와 氣象之所及에 淺深廣狹이 逈然不同하니 是以程門이 專以西銘으로 開示學者하고 而於東銘則未之嘗言하니 蓋學者가 誠於西銘之言에 反覆玩味하야 而有以自得之면 則心廣理明하야 意味自別이오 若東銘이 則雖分別長傲遂非之失於毫釐之間하야 所以開驚後學이 亦不爲不切이나 然意味有窮하야 而於下學功夫에 盖猶未盡者하니 又安得與西銘撤上撤下一以貫之之旨로 同日而語哉아. 竊意先賢取舍之意或出於此하니 不審高明以爲如何오. 至於體用一原顯微無間之語는 則近嘗思之하니 前此看得大段鹵莽이라. 子細玩味면 方知此序無一字無下落無一語無次序하니 其曰 至微者理也오 至著者象也라. 體用一原顯微無間이 盖自理而言則卽體而用在其中하니 所謂一原也오 自象而言則卽顯而微不能外하니 所謂無間也라. 其文理密察하야 有條不紊이 乃如此하니 若於此看得分明이면 則卽西銘之書而所謂一原無觀之實이 已瞭然心目之間矣니 亦何俟於東銘而後足耶아. 又蒙語及前此妄論平易蹉過之言에 稱許甚過하니 尤切皇恐이라. 然竊觀來意니 似以爲先有見處라하야 乃能造夫平易하라하니 此則又似禪家之說하니 熹有所不能無疑也로다. 聖門之敎가 下學上達이라. 自平易處講究討論하야 積慮潛心이 優柔饜飫가 久而漸有得焉이면 則日見其高深遠大而不可窮矣니 程夫子所謂善學者는 求遠必自近이니 易於近者는 非知言者也가 亦謂此耳라. 今曰此事는 非言語臆度所及이니 必先有見然後有以造夫平易則是가 欲先上達而後下學이니 譬之컨대 是猶先察秋毫而後睹山岳이며 先擧萬石而後勝必雛也라. 夫道固有非言語臆度所及者나 然非顔曾以上幾於化者면 不能與也니 今日爲學用力之初에 正當學問思辨而力行之라야 乃可以變化氣質하야 而入於道어을 顧乃先自禁切하야 不學不思가 以坐待其無故忽然而有見하니 無乃溺心於無用之地하야 玩歲愒日 而卒不見其成功乎아. 就使僥倖於恍惚之間이라도 亦與天理人心敍秩命討之實로 了無交涉하야 其所自謂有得者가 適足爲自私自利之資而已니 此則釋氏之禍가 橫流稽天하야 而不可遏者오 有志之士所以隱憂浩嘆하야 而欲火其書也라. 舊讀明道行狀하니 記其學行事業累數千言이로대 而卒道其言에 不過力排釋氏하야 以爲必闢之而後可以入道라하야늘 後得呂榮公家傳하니 則以爲嘗受學於二程하야 而所以推尊稱美之辭가 甚盛하고 考其實에 亦誠有以大過人者로대 然至其卒章而誦其言하니 則以爲佛之道가 與聖人合이라하니 此其師生之間에 分背矛盾이 一南一北이라. 不審台意平日於此是非之際에 何以處之오 天之生物이 使之一本이라. 此是則彼非오 此非則彼是니 盖不容幷立而兩存也니라.
朱書百選卷之二
答張敬夫
來敎가 綱領極正當하고 條目亦詳備하대 顧其間有所未盡하니 計非有所不及라. 恐以爲無事於言而不言耳 請試陳之리라. 夫春秋之法이 君弑賊不討면 則不書葬者가 正以復讐之大義爲重이오. 而掩葬之常禮爲輕이라. 以示萬世臣子가 遭此非常之變이면 則必能討賊復讐라야 然後爲有以葬其君親者오 不則雖棺槨衣裳이 極於隆厚라야 實與委之於壑으로 無異하니 其義可謂深切著明矣어늘 而前日議者가 乃引此以開祈請之端하니 何其與春秋之義로 背馳之甚耶오. 又況祖宗陵寢欽廟梓宮이 往者屢經變故하야 傳聞之說이 有臣子所不忍言者하니 此其存亡固不可料矣라. 萬一狡虜가 出於漢斬張耳之謀하야 以誤我하면 不知何以驗之하며 何以處之오 熹昨日道間에 見友人李宗思하야 相於及此니 李云하대 此決無可問이니 爲臣子者가 但當思其所以不可問之痛 沫血飮泣이 益盡死於復讐가 是乃所以爲忠孝耳라하니 此語는 極當이라. 若朝廷이 果以此義存心하야 發爲號令이면 則雖瘖聾跛躄之人이라도 亦且增百倍之氣矣리니 何患怨之不報恥之不雪中原之不得陵廟梓宮之不復이로대 而爲是紕繆倒置有損無益之擧哉아. 不知曾爲上壟此意하야 請罷祈請之行否아. 此今日正名擧義之端이니 不可不審이오 其他는 則所論盡之로대 但所謂德者를 當如何而脩며 所謂人才者를 當如何而辨하며 所謂政事者를 當如何而立고. 此須一一有實下功夫處오 又須審度彼己하며 較時量力하야 定爲幾年之規를 若孟子大國五年小國七年之說이오 其間施設次第를 亦當一一子細畵爲科條하야 要上心曉然開悟 知如此가 必可以成功이며 而不如此가 必至於取禍하야 決然不爲小人邪說所亂하며 不爲小利近功所移하야 然後可以向前擔當하야 鞠躬盡力 上成主有爲之志하고 下究先正忠義之傳이니 如其不然이면 則計慮不定하야 中道變移하리니 不惟不能成功이라. 正恐民心內搖하고 仇敵外侮하야 其成敗禍福이 又非坐而待亡之比니 家族不足惜이어니와 奈宗社何오. 此尤當審處처오 不可容易承當이라. 後將有悔而不及者니 願更加十思하라. 不可以入而後量也이나라. 抑又有所獻이니 熹幸從遊之久하야 竊覵所存하니 大抵莊重沈密氣象이 有所未足이라. 以故所發多暴靈而少含蓄하니 此殆涵養本原之功이 未至而然이라. 以此慮事하면 吾恐視聽之不能審하야 而思慮之不能詳也ㄹ가. 願深察此言하야 朝夕點撿이 絶其萌芽 勿使能立이면 則志定慮精하야 上下信服이 冀於有爲에 事半而功倍矣리라. 熹嘗以爲內脩外攘이 譬如直內方外라하노니 不直內而求外之方이 固不可어니와 然亦未有今日直內而明日方外之理니 須知自治之心이니 不可一日忘이오 而復讐之義도 不可一日緩이라야 乃可與語今世之務矣니라. 奏草已得竊觀하니 所論該貫詳明하야 本末巨細無一不擧하니 不欲有爲則已어니와 如欲有爲 未有舍此而能濟者라. 但使介遂行하니 此害義理失幾會之大者라. 若虜人有謀하야 不拒吾請하고 假以容車之地하야 使得往來朝謁이면 不知又將何以處之오 今幸彼亦無謀하야 未納吾使하니 不若指此爲釁하야 追還而顯絶之乃爲上策이니 若必待彼見絶하야 而後應之면 則進退之權이 初不在我하야 而非所以爲正名之擧矣라. 尊兄所論이 雖不見郤이나 然只此一大節目이 便已乖戾하고 而他事가 又未有一施行者하니 竊意虞公이 亦且繆爲恭敬이오 未必眞有信用之實이니 不若早以前議로 與之判決하야 如其不合이어든 則奉身而退亦不爲無名矣니라. 盖此非細事라. 其安危成敗間不容息하니 豈可以坐縻虛禮하야 逡巡閔黙이 以誤國計하고 而措其身於顚沛之地哉리오. 必以會慶爲期로대 竊恐未然之間에 卒有事變而면 而名義不正하고 彌綸又踈하야 無復有著手處也ㄹ까하노이다. 彼若幸而見聽이어든 則更須力爲君相極言學問之道하야 使其於此開明이면 則天下之事가 不患難立詳觀四牘却似於此有未盡也노라. 熹常謂天下萬事가 有大近本而每事之中에 又各有要切處하니 所謂大近本者는 固無出於人主之心術이요 而所謂要切處者는 則必大本旣立하야 然後可推而見也니 如論任賢相杜私門은 則立政之要也요 擇良吏輕賦役은 則養民之要也오 公選將帥不由近習은 則治軍之要也요 樂聞警戒不喜導諛는 則聽言用人之要也니 推此數端하야 餘皆可見이라. 然未有大本不立이오 而可以與此者니 此古之欲平天下者所以汲汲於正心誠意하야 以立其本也라. 若徒言正心而不足以識事物之要하며 或精覈事情而特昧夫根本之歸면 則是腐儒迂闊之論俗士功利之談이니 皆不足與論當世之務矣라. 吾人向來非不知此로대 却是成已功夫가 於立本處에 未甚端的이라. 故其論此에 使人主亦無下功夫處하니 今乃知欲圖大者댄 當謹於微오 欲正人主之心術인댄 未有不以嚴恭寅畏爲先務하고 聲色貨利가 爲至戒니 然後乃可爲者라 此區區近日愚見之拙法이니 若未有孟子手段인댄 不若且循此塗轍之無悔吝也니라.
向者請對之云이 乃爲不得已尼計리니 不知天意慇懃하사 旣以侍立을 開盡言之路하고 而聖心鑒納하사 又以講席을 延造膝之規하시니 此豈人謀所及哉아. 竊觀此擧하니 意者天人之際君臣之間에 已有響合之勢하니 甚盛甚盛이라. 勉旃勉旃어다. 凡平日之所講聞을 今日親見之矣라. 盖細讀來書然後知聖主之心이 乃如此하시고 而尊兄學問涵養之力이 其充盛和平又如此하니 宜乎立談之頃發悟感通曾不旋踵遂定腹心之契眞所謂千載之遇也로다. 然熹之私計는 愚竊不勝十寒衆楚之憂하노니 不審高明이 何以處之요 計此亦無他術이라. 但積吾誠意於平日하야 使無食息之間斷이 則庶乎其可耳니라. 夜直亦嘗宣召否아. 夫帝王之學이 雖與韋布不同하고 經綸之業이 固與章句有異나 然其本末之序는 愚竊以爲無二道也라하노니 聖賢之言이 平鋪放著하야 自有無窮之味하니 於此從容潛玩하야 黙識而心通焉이면 則學之根本이 於是乎立하니 而其用可得而推矣라. 患在立說貴於新奇하니 推類欲其廣博이라. 是以反失聖言平談之眞味하야 而徒爲學者口耳之末習하니 至於人主能之에 則又適所以爲作聰明自聖賢之具라. 不惟無益而害有甚焉하니 進說之際에 恐不可以不戒로다. 筵中見講何書오 愚意孟子二書가 最切於今日之用이나 然輪日講解未必有益이 니 不若勸上萬幾之暇에 日誦一二章反復玩味하야 究觀聖賢作用本末하야 然後夜直之際에 請問業之所至하야 而推明之하면 以上之聰明英睿으로 若於此見得을 洞然無疑면 則功利之說이 無所投하야 而倖倖之門無自啓矣리라. 今財利之柄이 制於聚斂掊克之臣하야 末流之弊不可勝捄니 愚意莫若因制國用之名하야 而遂脩其實하야 明降詔旨令逐州逐縣을 各具民田歲入幾何와 非泛科率幾何所收金穀總計幾何諸色支費總計幾何와 有餘者歸之何許와 不足者何所取之를 類會考究하야 而大均節之하야 使州縣貧富不至甚相懸이면 則民力之慘敍가 亦不至大相絶矣니 如此然後先王不忍人之政을 庶乎其可施也니라. 又屯田實邊이 最爲寬民力之大者니 須就今日邊郡官田하야 略以古法으로 畵爲丘井溝洫之制하야 使通行之하야 使彼此無疆場之爭하니 軍民無雜耕之擾하면 此則非惟利於一時라. 又可漸爲復古之緖니 今日養民之政이 恐無出於兩者라. 其他忠邪得失은 不敢槪擧어니와 但政本未淸하고 倖門未窒하야 殊未有以見陽復之効하니 願更留意하야 暇日爲上一二精言之하라.
答張欽夫
答廣仲書가 切中學者之病이나 然愚意竊謂此病이 正坐平時獨理未明涵養未熟이라. 以故事物之來에 無以應之하니 若曰於事物紛至之時에 精察此心之所起ㄴ대 則是似更於應事之外에 別起一念하야 以察此心이니 以心察心이면 煩擾益甚하고 且又不見事物未至時用力之要니 此熹所以不能亡矣也라. 儒者之學이 大要以窮理爲先하니 盖凡一物이 有一理라. 須先明此라하야 然後心之所發에 輕重長短이 各有準則이니 書所謂天敍天秩天命天討孟子所謂物皆然心爲甚者가 皆謂此也라. 若不於此先致其知하고 但見其所以爲心者如此하며 識其所以爲心者如此하야 泛然而無所準則이면 則其所存所發이 亦何自而中於理乎아. 且如釋氏擎拳竪拂運水般柴之說리 豈不見此心豈不識此心하야 而卒不可與入堯舜之道者가 正爲不見天理하고 而專認此心하야 以爲主宰라 故不免流於自私耳니 前輩有言하대 聖人本天하고 釋氏本心이 盖謂此也라. 來示又謂心無時不虛하니 熹以爲心之本體固無時不虛나 然而人欲已私가 泊沒久矣니 安得一朝遽見此境界乎아. 故聖人必曰 正其心이라하시니 而正心必先誠意오 誠意必先致知라. 其用力次第如此라야 然後可以得心之正하야 而復其本體之虛니 亦非一日之力矣어늘 今直曰無時不虛라하고 又曰旣識此心則用無不利라하니 此亦失之太快하야 而流於異學之歸矣니 若儒者之言이니 則必也精義入神而後用無不利를 可得而語矣니라. 孟子存亡出入之說을 亦欲學者操而存之耳오 似不爲識此心發也니 若能常操而存이면 卽所謂敬者純矣라 純則動靜如一하야 而此心이 無時不存이니 今也必曰動處求之면 則是有意求免乎靜之一偏이나 而不知其反倚乎動之人偏也라. 然能常操而存者가 亦是顔子地位以上人아라야 方可言此니 今又曰識得便能守得아라하면 則僕亦恐其言之易也하노라. 明道先生曰 旣能體之而樂이면 則亦不患不能守라하시니 守如此而言이라야 方是攧撲不破하야 絶滲漏無病敗耳니라. 高明之意大抵在於施爲運用處求之하니 正禪家所謂石火電光底消息也라. 而於擾游涵泳之功에 似未甚留意是以求之太迫而得之若驚하고 資之不深而發之太露하니 易所謂寬以居之者는 正爲不欲其如此耳라. 愚慮가 及此하니 不識高明이 以爲如何오.
答將欽夫
二先生皆有隨俗墓祭不害義理之說이라. 故不敢輕廢오 至於節祠는 則又有說하니 盖今之俗節이 古所無有라. 故古人이 雖不祭나 而情亦自安이어니와 今人이 旣以此爲重이라. 至於是日에 必具殽羞相宴樂하고 而其節物이 亦各有宜하니 故世俗之情이 至於是日에 不能不思其祖考而復以其物亨之하니 雖非禮之正이나 然亦人情之不能已者니 但不當專用此하고 而廢四時之正禮耳라. 故前日之意以爲旣有正祭하니 則存此似亦無害리니 今承誨諭以爲黷而不敬이라하니 此誠中其病然欲遂廢之ㄴ댄 則恐感時觸物思慕之心을 又無以自止니 殊覺不易處로다. 且古人不祭면 則不敢以燕하나니 況今於此俗節에 旣已據經而廢祭하고 而生者는 則飮食宴樂하야 隨俗自如하면 殆非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也라. 必盡廢之 然後可로대 又恐初無害於義理어늘 而特然廢之不惟徒駭俗聽이라. 亦恐不能行遠하노니 則是已廢之祭는 拘於定制하야 不復能擧하고 而燕飮節物이 漸於流俗하야 有時而自如也니 此於天理에 亦豈得爲安乎아. 夫三王制禮因革不同이나 皆合乎風氣之宜하고 而不違乎義理之正하니 正使聖人復起라도 其於今日之議에 亦必有所處矣시라라. 愚意時祭之外에 各因鄕俗之舊하야 以其所尙之時所用之物로 奉以大槃하야 陳於廟中而以告朔之禮莫焉이면 則庶幾合乎隆殺之節하고 而盡乎委曲之情하야 可行於久遠而無疑矣라. 至於元日履端之祭禮亦無文하니 今亦只用此例니라.
熹昨聞彪丈이 謂天命을 惟人이 得之오 而物이 無所與어니아 鄙意固已不能無疑리니 今觀所論에 則似又指稟生賦形以前하야 爲天命之全體오 而人物所受가 皆不得而與焉이라하니 此則憙之所尤不曉也로다. 夫天命不已固人物之所同得以生者也나 然豈離乎人物之所受하고 而別有全體哉리오. 觀人物之生生無窮이면 則天命之流行不已를 可見矣니라. 但其所乘之氣有偏正純駁之異라. 是以稟而生者는 有人物賢否之不一하니 物固隔於氣而不能知하고 衆人亦蔽於欲而不能存하나 是皆有以自絶于天이오 而天命之不已者는 初亦未嘗已也니 人能反身自求於日用之間하야 存養體察 以去其物欲之蔽면 則求仁得仁에 本心昭著하야 天命流行之全體固不外乎此身矣라. 故自昔聖賢이 不過使安盡其所以正心脩身之道면 則仁在其中而性命之理得이니 伊川先生所謂盡性至命을 必本於孝悌正謂此耳라. 夫豈以天命全體로 置諸被命受生之前四端五典之外而別爲一術하야 以求至乎彼哉아. 釋侍雖自謂惟明一心이나 然實不識心體하고 雖云心生萬法이나 而實心外有法이라. 故無以立天下之大本而內外之道는 不備하대 然爲其設者 猶知左右迷藏이 曲爲隱諱하야 終不肯言一心之外에 別有大本也라. 若聖門所謂心은 則天序天秩天命天討惻隱羞惡是非辭讓이 莫不該備하대 而無心外之法이라. 故孟子曰 盡其心者는 知其性也니 知其性則知天矣니라. 存其心하야 養其性이 所以事天也라하시니 是則天人性命이 豈有二理哉아. 而今之爲此道者는 反謂此心之外에 別有大本하고 爲仁之外에 別有盡性至命之方이라하니 竊恐非惟孤負聖賢立言垂後之意와 平生承師問道之心이라. 竊恐此說流行하면 反爲異學所政하야 重爲吾道之累라. 故因來示하야 得效其愚하노니 幸爲審其是否하고 而復以求敎於彪丈이 幸甚幸甚이라.
答張敬夫
類聚孔孟言仁處하야 以求夫仁之說이 程子爲人之意可謂深切이나 然專一如此用功이면 却恐不免長欲速好徑之心하고 滋入耳出口之弊니 亦不可不察也니라. 大抵二先生之前에 學者全不知有仁字하야 凡聖賢說仁處를 不過只作愛字看了리니 自二先生以來로 學者始知理會仁字하야 不敢只作愛說이나 然其流는 復不免有弊者는 盖專務說仁하고 而於操存涵泳之功에 不免有所忽略이라. 故無復優柔厭飫之味克己復禮之實하니 不但其蔽也愚而已라. 而又一向離了愛字하고 懸空揣摸하야 旣無眞實見處하고 故其爲說이 恍惚警怪弊病百端이 殆反不若全不知有仁字하고 而只作愛字看却之爲愈也니라. 熹竊嘗謂若實欲求仁ㄴ대 固莫若力行之近이어니와 但不學以明之면 則有擿埴冥行之患하야 故其蔽愚니 若主敬致知하야 交相爲助면 則自無此蔽矣오 若且欲曉得仁之名義ㄴ댄 則又不若且將愛字推求하니 若見得仁之所以愛而愛之所以不能盡仁이면 則仁之名義意思는 瞭然在目矣리니 初不必求之於恍惚有無之間也니라. 此雖比之今日高妙之說하얀 稍爲平易나 然論語中에 已不肯如此迫切注解語破하고 至孟子方間有說破處나 然亦多是以愛爲言하니 殊不類近世學者警怪恍惚窮高極遠之言也니라.
中字之說甚善이나 而所論狀性形道之不同이 尤爲精密하야 開發多矣나 然愚意竊恐程子所云只一箇中字但用不同이라하야늘 此語을 更可玩味라. 夫所謂只一箇中字者는 中字之義未嘗不同하니 亦曰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已라. 然用不同者는 則有所謂在中之義者有所謂中之道者가 是也니 盖所謂在中之義者는 言喜怒愛樂之未發이 渾然在中하야 亭亭堂當이 未有箇偏倚過不及處니 其謂之中者는 盖所以狀性之體段也오. 有所謂中之道者는 乃卽事卽物自有箇恰好底道理하야 不偏不倚無過不及이니 其謂之中者는 則所以形道之實也니 只此는 亦便可見來敎所謂狀性形道之不同者로다. 但又見得中字는 只是一般道理니 以此狀性之體段이면 則爲未發之中이오 以此形道면 則爲無過不及之中이라. 且所謂在中之義는 猶曰在裏面底道理云爾니 非以在中之中字로 解未發之中字也니라. 忠恕之說이 竊意明道是就人分上分別淺深而言이오 伊川是就理上該貫上下而言이니 若就人分上說이면 則違道不遠者는 賢人推之之事也오. 一以貫之者는 聖人之不待推也니 若就理上平說이면 則忠이 只是盡己오 恕는 只是推己니 但其所以盡所以推則聖賢之分不同이 如明道之說耳라. 大抵明道之言이 發明極致에 通透灑落하야 善開發人하고 伊川之言은 卽事明理에 質慤精深하야 尤耐咀嚼이라. 然明道之言은 一見便好하야 久看愈好니 所以賢愚는 皆獲其益이고 伊川之言은 乍見未好하고 久看方好라. 故非久於玩索者면 不能識其味하나니 此其自任이 所以有成人材尊師道之不同이니라..
以敬爲主하면 則內外肅然하야 不忘不助而心自存오 不知以敬爲主하고 而欲存心이면 則不免將一箇心하야 把捉一箇心이니 外面未有一事時에 裏面已是三頭兩緖는 不勝其優優矣라. 就使實能把捉得住하도 只此已是大病이어던 況未必眞能把捉得住乎아. 儒釋之異亦只於此便分了라. 如云常見此心光爍爍地가 便是有兩箇主宰了니 不知光者 是眞心乎아. 見者 是眞心乎아. 來諭剖析이 雖極精微나 却似未及此意라. 愚慮는 及此하니 不審是否는 如何오.
答張敬夫論仁說
開諭仁說이 再領書誨에 亦已具曉나 然大抵不出熹所論也라. 謹按程仔言仁이 本末甚備나 今撮其大要不過數言이니 盖曰仁者는 生之性也오 而愛其情也오. 孝제는 其用也오. 公者는 所以體仁이니 猶言克己復禮爲仁也라. 學者於前三言자에 可以識仁之名義오 於後一言者에 可以知其用力之方矣어늘 今不深考其本末指意之所在하고 但見其分別性情之異하야 便謂愛之與仁이 了無干涉이라하고 見其以公爲近仁하야 便謂直指仁體最爲深切이라하니 殊不知仁이 乃性之德而愛之本이오 因其性之有仁하야 是以其情能愛하대 但或蔽於有我之私면 則不能盡其體用之妙하나니 惟克己復禮하야 廓然大公이라야 然後此體渾全하고 此用昭著하야 動靜本末이 血脈貫通이라. 程子之言이 意盖如此하니 非謂愛之與仁이 了無干涉也며 非謂公之一字는 便是直指仁體也라. 由漢以來로 以愛言仁之弊正爲不察性情之辨하고 而遂以情爲性爾니 今欲矯其弊하야 反使仁字로 汎然無所歸宿而性情이 遂至於不相管하니 可謂矯枉過直이 是亦枉而已矣라. 其弊將使學者終日言仁이나 而實未嘗識其名義하고 且又幷與天地之心性情之德而昧焉이리니 竊謂程子之意必不如此라. 是以敢詳陳之하노라.
答張欽夫
諸說을 例蒙印印可而未發之旨又其樞要라. 旣無異論하니 何慰如之오. 然比觀舊說이 却覺無甚綱領하니 因復體察得見此理須以心爲主而論之면 則性情之德中和之妙가 皆有條而不紊矣라. 然人之一身知覺運用莫非心之所爲니 則心者는 固所以主於身하야 而無動靜語黙之間者也라. 然方其靜也에 事物未至하고 思慮未萌하야 而一性渾然에 道義全具하니 其所謂中이 是乃心之所以爲體而寂然不動者也오 及其動也에 事物交至하야 思慮萌焉이면 則七情迭用하야 各有攸主하니 其所謂和는 是乃心之所以爲用感而遂通者也라. 然性之靜也에 而不能不動하고 情之動也에 而必有節焉하니 是則心之所以寂然感通하야 周流貫徹而體用는 未始相離者也라. 然人有是心이로대 而或不仁이면 則無以著此心之妙오 人雖欲仁이나 而或不敬이면 則無以致求仁之功이니 盖心主乎一身하야 而無動靜語黙之間이라. 是以君子之於敬에 亦無動靜語黙而不用其力焉하야未發之前에 是敬也는 固已主乎存養之實이오 已發之際에 是敬也는 又常行於省察之間이라. 方其存也에 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하니 是則靜中之動이니 復之所以見天地之心也로 及其察也에 事物紛糾而品節不差하니 是則動中之靜이니 艮之所以不獲其身不見其人也라. 有以主乎靜中之動이라. 是以寂而未嘗不感하고 有以察乎動中之靜이라. 是以感而未嘗不嘗不寂하야 寂而常感하며 感而常寂하니 此心之所以周流貫徹하야 而無一息之不仁也니 然則君子之所以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者는 在此而已라. 盖主於身而無動靜語黙之間者는 心也오. 仁則心之道而敬則心之貞也라. 此徹上徹下之道聖學之本統이니 明乎此則性情之德中和之妙를 可一言而盡矣니라. 熹向來之說이 固未及此而來喩曲折이 雖多所發明이나 然於提綱振領處에 似亦有未盡이로다. 又如所謂學者는 先須察識端倪之發하고 然後可加存養之功하야 則熹於此에 不能無疑하노니 盖發處固當察識이어니와 但人自有未發時하니 此處便合存養이라. 豈可必待發而後察이며 察而後存耶아. 且從初不曾存養하고 便欲隨事察識이면 竊恐浩浩茫茫無下手處而毫釐之差千里之繆는 將有不可勝言者니 此는 程子所以每言孟子才高라. 學之無可依據하니 人須是學顔子之學이라야 則入聖人爲近하야 有用力處라하시니 其微意를 亦可見矣로다. 來敎又謂言靜則溺於虛無라하니 此固所當深慮나 然此二字가 如佛老之論에 則誠有此患이어니와 若以天理觀之하면 則動之不能無靜이 猶靜之不能無動也며 靜之不能無養이 猶動之不可不察也니 但見得一動一靜이 互爲其根하야 敬義夾持 不容間斷之意에 則雖下靜字나 元非死物이라. 至靜之中에 盖有動之端焉하니 是乃所以見天地之心者오 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閉關이니 盖當此之時하고 則安靜以養乎此爾오 固非遠事絶物閉目兀坐하야 而偏於靜之謂니 但未接物時便有敬以主乎其中이면 則事至物來에 善端이 昭著하야 而所以察之者는 益精明爾라. 伊川先生所謂却於已發之際觀之者는 正謂未發則只有存養而已니 發則方有可觀也오 周子之言主靜은 乃就中正仁義而言하니 以正對中이면 則中爲重이오 以義配仁이면 則仁爲本爾니 非四者之外는 別有主靜一段事也니라. 來敎又謂熹言以靜爲本은 不若遂言以敬爲本이라하니 此固然也나 然敬字工夫는 通貫動靜하야 而必以靜爲本이라. 故熹向來輒有是語하니 今若遂易爲敬이면 雖若完全이나 然却不見敬之所施有先有後면 則亦未得爲諦當也로다. 至如來敎所謂要須察夫動以見靜之所存하며 靜以涵動之所本하야 動靜相須體用不離而後爲無滲漏也此數句卓然하야 意語俱到하니 謹以書之座右하야 出入觀省하리라. 然上兩句次序는 似未甚安하니 意謂易而置之라야 乃有可行之實이니 不審尊意以爲如何오.
答韓尙書
熹狷介之性은 矯揉萬方하대 而終不能回하고 迂踈之學이 用力旣深하대 而自信愈篤하니 以此自知決不能與時俯仰하야 以就功名이라. 以故二十年來自甘退藏하야 以求己志하고 所願欲者不過脩身守道하야 以終餘年因其暇日하야 諷誦遺經하고 參考舊聞하야 以求聖賢立言本意之所在하야 旣以自樂間亦筆之於書하야 以與學者共之하고 且以待後世之君子而已니 此外實無毫髮餘念也하라. 中間懇辭召命이라가 反誤寵褒하니 初亦不敢奉承이러니 旣而思之하니 是乃君相灼知無用之實하대 而欲假以閔勞惠養之恩이라. 故少進其官益其祿하야 而卒許以投閒하니 似若有可受者라. 以故懇避踰年타가 而終於拜受하니 私竊以爲是足以上承朝廷之美意로 而下得以自絶於名宦之途라야 自是以往으로 其將得以優游卒歲하야 就其所業而無蹙迫之慮矣리니 而事乃有大繆不然者라. 熹亦安得黙然而亡言哉리오. 夫以熹之狷介迂踈不能俯仰으로 世俗固已聞風而疾之矣로대 獨賴一時賢公名卿이 或有誤而知之나 然聽於下風하야 考其行事議論之本末하면 則於鄙意所不能無疑者는 尙多라. 今若不辭而冒受하면 則賓主之間異同之論이 必有所不能免者니 無益於治오 而適所以爲群小嘲笑之資라. 且熹之私願所欲就者는 亦將泊沒而不得成하야 其或收之桑楡 而幸有所就라도 人亦必以爲已試不驗之書하야 而不之讀矣리라. 又況今日一出이면 而前日所以斟酌辭受하야 而不敢苟然之意亦且黯闇而不能以自明이면 諸公誠知之深愛之厚론 則曷爲不求所以伸其志全其守하고 而必脅歐縱臾를 使至此極也耶아. 且士大夫之辭受出處가 又非獨其身之事而已라. 其所處之得失이 乃關風俗之盛衰하니 故尤不可以不審也니라. 若熹者向旣以辭召命이 得改官矣라. 今又因其所改之官하야 而有此授하니 熹若受而不辭면 則是美官要職을 可以從容辭讓하야 安坐而必致之也라. 近世以來風頹俗靡하야 士大夫가 倚託欺謾以取爵位者가 不可勝數로대 獨未有此一流耳어늘 而熹適不幸하야 諸公必欲彊之使充其數하니 熹雖不肖나 實不忍以身蒙此欲하야 使天下後世持淸議者로 得以唾罵而嗤鄙之也하노라. 且熹之言此於門下가 有年이라. 若言悲懇을 無所不至어늘 而執事者가 聽之藐然하야 方且從容遊談 大爲引重하대 而其要歸成効 則不過使之內違素心하고 外貽深誚而後已니 此熹所不能識이라. 且復竊自計其平生言行이 必有大不相副者햐야 而使執事者로 不信其言以至此也니 深自悔責하야 無所歸咎나 然亦不敢終黙黙於門下ㄹ새 足以敢復言之하노니 伏惟憐而察焉하라.
答鄭自明
副封囊恨未見이러니 今玆幸得竊讀하니 感歎之餘에 斂衽敬服하라. 嘗竊論之하야 以爲非獨忠諒懇切이 有以過人이라. 於才辨智略에 亦非人所能及이니 不知劉元城陳了翁背如何爾로다. 上聖聰明하사 開納如此하시니 一朝感寤하시면 去鼠輩如反覆手耳라. 太平萬歲를 雖老且病이나 尙庶幾及見之니 幸甚幸甚이라. 補郡懷章이 雖鬱公이나 然得以此閒暇로 進德脩業하야 益懋久大之規하면 天意亦有非偶然者矣니 更願深自培養하야 以厚其基하고 篤志講學하야 以濬其源하야 使誠意充積而鋒穎潛藏하고 義理著明而議論條暢이면 則一日復進而立於朝에 其所以動寤啓發者는 決不但如今日之所就而止也니라. 盖前日文字가 固爲剴切이어니와 但論事多而論理少하고 數群小之姦欺雖詳이나 而於人主之所以端本淸源脩德立政之意에 有未備也하니 此其所以然者는 失於逆料德者謂之迂闊而不敢言하고 亦自於此理에 講之未精하야 不免於自以爲迂闊而不足言也ㄹ새라. 此外則伯恭所告讀書取人之意를 亦所宜深留意者니 盖吾人所立已如此하니 使天無意於佑宋則이어니아 若有此意한데 異日之事를 豈得而辭其責哉리오. 然則今日吾人之進德脩業이 乃是異時國家撥亂反正之所繫非但一身之得失榮辱也니 惟高明深念之하라. 然講壑之方을 未得面論하니 猶頗以爲恨也하노라. 向來一番前輩少日粗有時望이라가 晩年出來往往不滿人意니 正坐講學不精하야 不見聖門廣大規模 少有所立에 卽自以爲事業止此라하야 更不求長進了하니 荊公所謂未俗易高險塗難盡者를 亦可念也니라.
與袁寺丞
熹失計此來하니 無可言者로다. 初若稍可支吾하야 亦不敢必爲去計러니 今內則精神이 昏憒하야 兩日生花 白書對人에 往往坐睡하고 而省閱文案簽書決遣之際에 爲尤甚하니 此一當去也오 外則財用耗竭하야 支遣不行하고 性本踈拙 不能稽考收拾하니 恐更一二月이면 轉見狼狽하리니 此二當去也오 至於刑獄이 最是重事어늘 而一經監司何問하면 官吏便欲望風希旨變異情節하니 則是此事가 亦復不得自專이니 此三當去也오 鄙性伉直하야 不能俯仰이라. 所以忍飢杜門하야 不敢萌仕進意리니 今行年五十에 乃復變其所守하고 爲此睢盱하야 以求苟免於譴辱하니 中夜思之에 旣以自愧오 而當其俯仰之時하야 大悶不聊라. 深恐不能自抑하야 而忽發其狂疾하노니 此四當去也오 到官兩月에 思歸之情을 不能自悶하야 往往無日不發於言語書問之間이라. 官吏知之하고 亦不復以尊重難危를 見期하니 所以號令不行財不賦不辨이러니 而熹以一身으로 孤客於此하야 携小兒甥在此無婦女看當이라. 無日不病하니 熹時又須自視問其醫藥하고 家中碎小를 想見無人牧拾하야 亦不成模樣하대 業已不爲久計하고 又不容復往般取하야 以耗公家하니 此五當去也오 蒙喩作書從班言路諸公此非所憚이로대 但初意只一二月間便去라. 故不能虛爲此하야 以違素心이리니 今旣不能得去하고 又有所奏請하니 事勢須關白하새 已不免作書與之나 但言語拙直하야 不能婉順하니 其間未必不有觸其忌諱者라. 或反以速其抨彈을 亦不可知니 此六當去也오 向來閒中에 私竊有所論著하야 自謂庶可以傳前聖之心하고 開後學之耳目이 實非細事리니 今旣來此하야 無復功夫可以向此하고 而衰困斯盡하야 與死爲隣하니 萬一溘然於此면 則此事遂成千古之恨하야 非獨熹不瞑目而已也니 此七當去也라. 當去之事를 略數之면 有此七條하니 其他曲折이 不暇徧擧라. 熹亦已有書懇諸公丏祠나 然又不敢盡言此意라야 只告尊兄하노니 力爲一言하야 使必從所請이 乃千萬之幸이라. 大抵自度林亦事細하니 祠廟之外에 不選甚差遣하고 都做不得이라. 小卽小狼狽오 大卽大狼狽 遠卽遠狼狽 近卽近狼狽니 諸公儻相哀憐하야 必欲扶持而 全安之ㄴ댄 豈應使至此極耶아.
與臺端
熹未見顔色하고 比輒妄以名姓自通이니 方以僭瀆自咎하리니 乃蒙敎答하고 又枉手帖之誨하야 降屈威重 謀及踈遠하니 此古人之事를 而執事者之하니 甚盛甚盛이라. 顧熹之愚가 不足以當之나 然敢無詞以對아. 盖嘗竊謂欲起膏肓之疾者가 必攻其受病之處하야 而其用功之緩速과 制藥之寒溫을 又有不可以頃刻毫釐差者니 今天下之病在膏肓者久矣라. 夫人而能之하고 夫人而欲言之하대 顧以不當其任이면 則雖欲一效其伎而無所施耳라. 乃者天子以執事가 有廉靖貞孤之操라하사 擢寘諫垣하시고 納用其言하야 屛去姦惡하시니 皆所謂膏肓之餘證이라. 海內有志之士가 知上之心이 盖已深悟隱疾之在躬하사 而欲假執事之藥以去之也하고 又知執事之心所以姑從事於此者가 盖亦以爲之兆耳라. 其必將有以繼之리니 則夫所謂病本者를 可去無疑也로다. 然而側聽累月에 未有所聞하니 則又懼夫二竪子者가 知良醫之傷已하고 而先爲術以去之라. 以是憂疑하야 不知所定이리니 尙幸聖心堅定하야 不入其言하시고 而又進執事於臺端之重하시니 是必君臣之間에 而又一定之計라. 足以少慰士大夫心이나 然熹之愚가 竊獨私愚過計하야 意夫姦賊이 窺見端倪하고 則其所以自爲謀者가 必將愈深喩切하야 而有先執事以發其機者니 不審執事何以處之오. 盖伐木而翦其枝葉이 不若斧其根이오 壅水而捍其波流가 不若塞其源이오 鳴金鼓耀戈甲하야 而噪呼以逐虎가 不若乘其方睡而斃之之速也니 今執事則旣감撼而覺之矣어늘 又猶欲緩視徐趨하야 以當其虓怒決裂之勢니 熹竊爲執事者威之也하노라. 然此等小人이 有生以來自朝至暮어든 無非罪惡이라. 不可殫數오 且又人主素以倡優奴僕을 畜之하야 初不責其名檢이어늘 而間者議臣이 乃復抉擿荷細하야 而一一以陳之하니 其不納則矣로다. 唯其日侍燕閒하야 逢迎縱臾 使人主之心恬於逸欲而法家拂士之言이 不得以進하고 狃於卑近而正大久遠之計不得以聞하야 賄賂公行하고 姦邪堵立하야 盖凡所以爲天下國家之網紀者는 日傾月壞而上下가 相蒙하야 莫敢以告하니 是則此一二人之罪所以上通於天而深爲今口膏肓之病者라. 執事誠能聲此爲罪하야 揚于王庭 深贊聖主去邪勿疑之志하고 又引同列之賢合謀幷力하야 以決去之則天下膏肓之病者가 庶幾其可去矣니 太平萬歲熹雖不武나 尙能爲執事誦之리니 不識執事亦有意乎아. 熹比因三月九日指揮하야 已略爲明主言之矣로대 顧踈賤之言未足取信이오 而或以取戾라. 謹已束裝하야 恭俟嚴譴하노니 惟執事者가 毋以爲計하고 而亟深圖之면 則天下幸甚일가하노라.
上宰相
熹嘗謂天下之事가 有緩急之勢하고 朝廷之政이 有緩急之宜하니 當緩而急이면 則繁細苛察하야 無以存大體而朝廷之氣가 爲之不敍하고 當急而緩이면 則怠慢廢弛하야 無以赴事幾而天下之事가 日入於壞하나니 竊觀今日之勢可謂當急而不可緩者矣라. 然今日之政이 則反是하니 愚不知其何以然也케라. 去歲諸路之飢에 淅東이 爲甚하고 淅東之飢에 紹興이 爲甚하니 聖天子閔念元元之無辜하라사 傾囷到廩以救之하시고 而甚者는 至出內帑之藏하야 以補其不足하시니 德意之厚가 與天同功이라. 熹於是時憊臥田野리니 而明公이 實推挽之하야 使得與被使令趨走之末하니 仰惟知遇에 撫已慙怍라. 然自受任以來夙夜憂歎하야 恐無以仰承聖天子之明命而辱明公之知於此時也라. 是以不憚奔走之勞하며 不厭奏請之煩하야 以盡其識之當爲者 求以報塞萬一하대 而乃奏請諸事가 多見抑却하고 幸而從者라도 又率稽緩後時하야 無益於事하고 而其甚者는 則又漠然無所可否하야 若墮深井之中하고 至其又甚자 則遂至於按劾不行하야 反遭傷中하니 而明公意所左右가 又自曉然이라. 使人憤懣하야 自悔其來而求去不得이로다. 比日以來旱勢復作하니 雖已一面多方祈禱하야 必冀感通이오 然天道高遠事有不可期者오 而上自大農下及閭巷 公私蓄積을 頻年發散하야 亦自無餘하니 後日之憂가 必有萬倍於前日者라.熹是以彷徨怵迫하야 而復冒昧一罄其愚하노니 有明公試幸聽之하라. 且以荒政論之라도 則於天下之事에 最爲當急而不可緩者오 而荒政之中에 有兩事焉하니 又其甚急而不可少緩者也라. 一曰給絳緡錢廣糴米斛이니 今二廣之米艫舳相接於四明之境하니 乘時收糴不至甚貴오 而又顆粒이 勻淨하야 不雜糠粃하고 乾燥堅碩하야 可以久藏이니 欲望明公이 察此事理하야 特與敷奏 降給緡錢三二百萬 付熹收糴이면 則百萬之粟을 旬月可辨이니 儲蓄이 旣多에 緩急足用이면 政使朝廷으로 別有支撥이라도 一紙朝馳而米夕發矣라. 且往時에 不免轉大農之粟하고 發內帑之弊하야 以應四方之求矣니 積之於此가 與彼何異하며 而又乘賤廣糴하면 利重費輕하야 殆與臨期支撥糴貴傷財者로 不可同日而語라. 且今未船이 已集하야 求售無所하니 停住日久에 坐失本利하면 後者懲創하야 因不復來하리니 無窮之害實自今始니 此一事也오. 二曰速行賞典激勵富室이니 盖此一策이 本以誘民이라. 事急則籍之以爲一時之用하고 事定則酬之以爲後日之勸이어늘 旋觀今日에 失信已多하니 別有緩急이면 何以使衆하고 欲望明公察此事理하야 特與敷奏 照會元降에 卽與推恩하야 使已輪者無怨恨不滿之意하고 未輪者有歆豔慕用之心하야 信令旣行 願應者衆이면 則緩急之間에 雖百萬之粟이라도 可指揮而辦이라 況是此策이 不關經費하니 揆時度事에 最爲利宜어늘 而乃遷延歲月하야 沮抑百端이 使去歲者至今未及霑賞하고 而今歲者方且反覆郤難하야 未見涯際하니 是失信天下는 固足以爲今日之所甚憂오 而自壞其權宜濟事之策者가 亦今日之所可惜也라. 謀國之計乖戾若此하니 臨事而悔 其可及哉아. 此二事也라. 然或者之論이 則以爲朝廷이 擲節財用하고 重惜名器하야 以爲國之大政이 將在於此하니 二者之請이 恐難必濟라하니 愚竊以爲不然也라하노라 夫擲節財用이 在於塞侵欺滲漏之弊오 愛惜名器는 在於擲無功幸得之賞이니 今將預儲積蓄하야 以大爲一方之備는 則非所謂侵欺滲漏之弊也오 推行恩賞하야 以昭示國家之信이 則非所謂無功幸得之賞也라. 且國家經費用度가 至廣하야 而耗於養兵者는 十而八九라. 至於將帥之臣이 則以軍籍之虛數로 而濟其侵欺之姦하고 餽餫之臣이 則以簿籍之虛文으로 而行其盜竊之計하야 苞苴輩載하고 爭多鬪巧하야 以歸於權倖之門者가 歲不知其幾巨萬이어늘 明公不此之正하고 顧乃規規焉轎計毫末於飢民口吻之中하야 以是爲擲節財用之計하니 愚不知其何說也라. 國家官爵이 布滿天下야 而所以予之者는 非可以限數也라. 今上自執政下及庶僚와 內而侍從之華外而牧守之重이 皆可以交結託附而得이오 而北來歸正之人近習戚里之輩大者荷旄仗節하고 小者正任橫行하야 又不知其幾何人이어늘 明公不此之愛이고 而顧愛此迪功文學承信校尉十數人之賞하야 以爲重惜名器之計하니 愚亦不知其何說也라. 然熹亦嘗竊思其故하야 而得其說矣로니 大抵朝廷愛民之心이 不如惜費之甚이라. 是以不肯爲極力救民之事하고 明公憂國之念이 不如愛身之切이라. 是以但務爲阿諛順指之計하니 此其自謀可謂盡矣나 然自旁觀者論之켄댄 則亦可謂不思之甚者也로다. 盖民之與財는 孰輕孰重이며 身之與國이 孰大孰小오 財散猶可復聚어니와 民心一失이면 則不可以復收오 身危猶可復安이어니와 國勢一傾이면 則不可以復正이니 至於民散國危하야 而措身無所ㄴ댄 則其所聚有不爲大盜積者耶아. 明公試觀自古國家傾覆之由가 何嘗不起於盜賊이며 盜賊竊發之端이 何嘗不生於飢餓오. 赤眉黃巾葛榮黃巢之徒가 其已事可見也니라. 數公이 當此無事之時하야 處置一二小事에 尙且瞻前顧後踰時越月하대 而不能有所定하니 萬一荐饑之餘에 事果有不可知者면 不審明公何以處之오 明公自度果有以處之ㄴ댄 則熹不敢言어니와 若果無以處之면 則與其拱手熟視하야 而俟其禍敗之必至론 孰若圖難於易하며 圖大於細하야 有以消弭其端 而使之不至於此也오 古之人이 固有雍容深密不可窺測하야 平居黙然에 若無所營타가 而臨大事決大策에 不動聲氣하고 而措天下於泰山之安者로대 然從今觀之켄댄 自其平日無事之時로 而規撫措畵가 固已先定於胸中이라. 是以應變之際敏妙神速하니 決不若是其泄泄而畓畓也니라. 況今祖宗之讐恥未報하고 文武之境土未復하니 主上憂勞愓厲하사 未嘗一日忘北向之志어시는 而民貧兵怨하야 中外空虛하고 綱紀陵夷하야 風俗敗壞하니 政使風調雨節하고 時和歲豊이라도 尙不可謂之無事어든 況其饑饉狼狽至於如此로대 爲大臣者에 乃不愛惜分陰하야 勤勞庶務를 如周公之坐以待朝하며 如武侯之經事綜物하야 以成上意之所欲爲者하고 顧欲從容偃仰하야 玩歲愒日日 僥倖目前之無事하니 殊不知如此不已면 禍本日深이라. 熹恐所憂者는 當不在於流殍而在於盜賊이오 愛其害者는 當不止於官吏而及於邦家일까하노니 竊不自勝漆室嫠婦之憂하야 一念至此에 心膽墮地라. 念不可不一爲明主言之하대 而猶未敢率然以進할세 敢先以告于下執事하노니 惟明公深察其言하야 以前日遲頓寬緩之咎로 自列於明主之前하고 君臣相誓에 務以盡變前規하야 共趨時務之急하고 而於熹所陳荒政一二事者에 少加意焉이면 則熹雖衰病하야 不堪吏役이나 尙可勉悉疲駑以備鞭策이오. 至其必不可支吾而去라도 後來之人이 亦得以因其已成之緖하야 葺理整頓 仰分顧憂어니와 如其不然이면 則熹之愚昧衰遲固不能爲此無麵之不托이오 而其狂妄이 將有不能忍於明主之前者라. 明公不如早罷其官守解其印綬하야 使毋得以其狂瞽之言으로 上瀆聖聰이면 則熹也가 謹當緘口結舌하고 歸臥田間하야 養鷄種黍 以준俟明公功業之成而羞愧以死니 是亦明公始終之厚賜也니라.
答詹帥
熹向蒙下喩에 欲見諸經鄙說하니 初意淺陋不足薦聞이로대 但謂庶幾因此하야 可以求敎라. 故卽寫呈하야 不敢自匿이나 然亦自知其間에 必有乖繆하야 以失聖賢本指하고 誤學者眼目處라. 故嘗布懇하야 乞勿示人하니 區區此意非但爲一時謙遜之美而已也러니 不謂誠意不積하야 不能動人 今辱垂喩에 乃聞已遂刊刻하니 聞之惘然하야 繼以驚懼로다. 向若預知遣人抄錄之意已出於此면 則其不敢承命이 固已久矣니 見事之晩이 雖悔莫追라. 竊惟此事利害如前所陳하니 所繫已不細矣라. 又況賤迹이 方以虛聲으로 橫遭口語하야 玷黜之禍가 上及前賢하니 爲熹之計政使深自晦匿이라도 尙恐未能免禍어늘 今侍郞丈이 乃以見愛之深과 衛道之切로 不暇以消息盈虛之理推之하야 至爲刻畵其書에 流布遠近하야 若將以是로 與之較彊弱爭勝負者하니 熹恐其未能有補於世敎오 而適以重不敏之罪라. 且於門下에 亦或未免分朋樹黨之譏니 盖未論東京禁錮白馬淸流之禍하고 而近世程伯禹洪慶善之事를 亦可鑒矣니 豈可遽謂今之君子가 不能爲前日之一德大臣耶아. 況所說經이 固有嫌於時事而不能避忌者하니 指爲訕上하야 而加以刑誅는 亦何不可乎아. 去歲에 建昌學官이 偶爲刻舊作感興詩라가 遂爲諸生注釋하야 以爲謗讟이라하야 而納之臺諫 此敎官者는 幾與林子方으로 俱被論列하니 此尤近事之明鏡이라. 雖若無足畏避나 然亦何苦而直觸此姦慝之鋒耶아. 欲布愚懇하야 便乞寢罷其事하대 又恐已興工役用過官錢하야 不可自已라. 熹今有公狀申使府하니 欲望書押入案하야 收索焚毁하고 其已用過工費를 仍乞示下實數라. 熹雖貧이나 破産還納이 所不辭也니라. 如其不然이면 此輩決不但已니 一身目前利害가 初不足道어니와 正恐以是反爲此道無窮之害耳로니 切乞更入思慮하야 不憚逮改千萬幸甚이라. 但今日紛紛이 本非爲程氏發이라. 但承望風旨하야 視其人之所在而攻之耳니 若此人이 尙談淸虛면 則幷攻老子오. 幸脩齋戒면 則兼詆釋迦오 曾讀三經字說이면 則攻王氏오 曾讀權書衡論이면 則斥三蘇니 怒室色市라. 彼亦何嘗有定論하야 而可與之較是非曲直哉아. 但不察此而欲力與之爭이면 則必反以激成其勢而益堅其說하야 或遂直爲道學之害亦不爲難이니 此尤不可不慮耳라. 當時與王信伯辨者가 恐亦尙是近道理人이라. 故得以此言으로 屈之어니와 若在今日이면 彼豈有憚於此耶아.
朱書百選卷之三
答陳同父
熹迂滯之見을 書中에 已說盡하니 自看一過에 亦覺難行이라. 次第八九分是且罷休矣어니와 萬一不如所料면 又須別相度니 今亦不可預定耳라. 來敎所云 心亦慮之나 但鄙意到此에 轉覺懶怯하고 況本來只是間界學間이라. 更過五七日이면 便是六十歲人이니 近方措置種得幾畦杞菊하니 若一脚出門이면 便不能此且物喫이니 不是小事라. 奉告老兄하노니 且莫相擸掇하고 留取閒漢在山裏咬菜根하야 與人無相干涉하고 了却幾卷殘書하야 與村秀才子尋行數墨이 亦是一事라. 古往今來多少聖賢豪傑이 韞經綸事業不得做하고 只恁麽死了底何限고. 顧此腐儒야 又何足爲輕重이며 況今世孔孟管葛이 自不乏人也耶. 來喩恐爲毫士所笑는 不知何處更有毫士가 所得고 老兄勿過慮也하라.
來書驚誨殊荷愛念이나 然使熹不自料度하야 冒昧直前이라도 亦只是誦說章句하야 以應文備數而已니 如何便擔當許大事온 況只此僥冒를 亦未敢承當하니 老兄之言이 無乃太旱計互아. 然世間事를 思之非不爛熟이나 只恐做時不似說時하고 人心不似我心이라 孔子豈不是至公血誠이시며 孟子豈不是麤拳大踢이리오마는 到底無著手處하니 況今無此伎倆하야 自家句當一箇身心도 尙且奈何不下ㄹ사 所以從前不敢容易出來蓋其自知甚審이라. 而間一種不相識公論底人이 亦莫不知之언커는 只是吾黨中有相知日久相愛過深者가 好而不知其惡하야 誤相假借 以爲粗識廉恥하고 而又年紀老大하야 節次推排하야 遂有無實之名 以至上誤君父之聽 有此叨竊하니 每中夜以思에 悚懼漸怍하야 無以少答上下之望하야 未嘗不發汗沾衣也리니 不意以老兄之材氣識略이 過絶流背로도 而亦下同流俗하야 信此虛 聲하야 將欲彊僬僥以千句之重하고 而不憂其覆跌狼狽하야 以誤知人之明也니 自今以往으로 牢關固拒라도 尙恐不免於禍어던 況敢望入帝王之門乎아. 彼去都城不遠하니 想已見得近日爻象矣라. 萬一再辭不得이면 卽不免束裝裏糧하야 爲生行死歸之計로다. 承許見訪於蘭溪하니 甚幸이로대 但恐無說話處라. 向來子約到彼相守三日에 竟亦不能一吐所懷하니 或先得手筆數行하야 略論大意 使未相見間에 預得紬繹이라가 而面請其曲折이 庶幾猶勝忽忽說話不盡하야 只成閒追逐也리라.
答陳同父
熹衰病杜門타가 忽此生朝하 孤露之餘에 方深哽愴이러니 乃蒙不忘하야 遠寄新詞 副以香果佳品하고 至於裘材를 又出機杼하니 此意何可忘也리오. 但兩詞毫宕淸婉하야 各極其趣나 而投之空山樵牧之社하야 彼之衰退老朽之人이 似太不著題耳라. 示喩縷縷가 殊激懦衷이로다. 以老兄之高明俊傑로 世間榮悴得失이 本無足爲動心者이리오마는 而細讀來書에 似未免有不平之氣하니 區區竊獨妄意此殆平日才太高氣太銳論太險跡太露之過是以困於所長하고 忽於所短하야 雖復更歷變故顚沛至此라도 此而猶未知所以反求之端也ㄹ새라. 嘗謂天理人欲二字가 不必求之於古今王伯之迹이라. 但反之於吾心義利邪正之間하야 察之愈密이면 則其見之愈明하고 持之愈嚴이면 其發之愈勇이니 孟子所謂浩然之氣者는 盖斂然於規矩準繩不敢走作之中하야 而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가 雖賁莫能奪也니 是豈才能血氣之所爲哉아. 老兄視漢高帝唐太宗之所爲하야 而察其心케어던 果出於義耶出於利耶아. 出於邪샤正耶아. 若高帝가 則私意分數가 猶未甚熾나 然已不可謂之無오 太宗之心이 則吾恐其無一念之不出於人欲也언마는 直以其能假仁借義以行其私하고 而當時與之爭者도 才能知術이 旣出其下하야 又不知有仁義之可借ㄹ사 是以彼善於此로 而得以成其功耳니 若以其能建立國家傳世久遠으로 便謂其得天理之正이면 此正是以成敗論是非오 但取其獲禽之多하야 而不羞其詭遇之不出於正也니 千五百年之間에 正坐如此니 所以只是架漏牽補過了時日하고 其間雖或不無小康이나 而堯舜三王周公孔子所傳之道가 未嘗一日得行於天地之間也니라. 若論道之常存이면 却又初非人所能預니 只是此箇自是원亙古亙今常在不滅之物이라. 雖千五百年이 被人作壞나 終殄滅它 不得이라. 漢唐所謂賢君이 何嘗有一分氣力扶助得它耶아. 老兄人物이 奇偉英特이 恐不但今日所未見이니 向來得失短長이 正自不須更挂齒牙하야 向人分說이어니와 但鄙意更欲賢者百尺竿頭에 進取一步하야 將來不作三代以下人物로 省得氣力爲漢唐分踈하면 卽更脫灑磊落이리라. 李孔霍張이 則吾豈敢가. 然夷吾景略之事도 亦不敢爲同父願之也하노라. 大字甚荷不鄙어니와 但尋常不欲爲寺觀寫文字니라. 不欲破例하니 此亦拘儒常態니라. 想又發一笑也로다. 寄來紙에 却爲寫張公集句左右銘去하니 或恐萬一有助於積累涵養睟面盎背之功而라. 聞曾到會稽하니 曾遊山否아. 越中山水氣象終是淺促하니 意思不能深遠하로다. 武夷亦不至甚好로대 但近處無山이라. 隨分占取하야 做自家境界하니 春間至彼에 山高水深하고 紅綠相映하야 亦自不惡이로다. 但年來窘束殊甚하야 詩成屋未就하고 亦無人力可往來하니 每以爲念耳라.
來敎累紙縱橫奇偉하야 神怪百出하니 不可正視라. 雖使孟子復生이라도 亦無所容其喙어든 況於愚昧蹇劣又老兄所謂賤儒者가 復安能措一詞於其間哉아.然於鄙意에 實有所未安者라. 不敢雷同曲相阿徇이니 請復陳其一二러니 而明者聽之也러다. 來敎云云이 其說雖多나 然其大槪는 不過推尊漢唐以爲與三代不異하고 貶抑三代以爲與漢唐不殊라하니 而其所以爲說者가 則不過以爲古今異宜하니 聖賢之事를 不可盡以爲法이라. 但有救時之志除亂之功이면 則其所爲雖不盡合義理라도 亦自不妨爲一世英雄이라하대 然又不肯說此가 不是義理라. 故又須說天地人並立爲三하니 不應天地獨運이오 而人爲有息이라. 今旣天地常存하니 卽是漢唐之君이 只消如此라도 已能做得人底事業이오 而天地有所賴以至今이라하야 其前後反復이 雖縷縷多端이나 要皆以證成此說而已니 若熹之愚는 則其所見이 固不能不與此異나 然於其間又有不能不同者니 今請因其所同하야 而核其所異면 則夫毫釐之差千里之繆를 將有可得而言者矣리로다. 來書心無常泯法無常廢一段이 乃一書之關鍵이니 鄙意所同이 未有多於此段者也로대 而其所異亦未有甚於此段者也로다.盖有是人이면 則有是心하고 有是心이면 則有是法하야 固無常泯常廢之理어니와 但謂之無常泯이면 卽是有時而泯矣오 謂之無常廢면 卽是有時而廢矣라. 盖天理人欲之幷行이면 其或斷或續이 固宜如此어니와 至若論其本然之妙ㄴ댄 則唯有天理而無人欲이라. 是以聖人之敎가 必欲其盡去人欲而復全天理也라. 若心이 則欲其常不泯하야 而不恃其不常泯也며 法則欲其常不廢하야 而不恃其不常廢也ㄹ새니 所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가 堯舜禹相傳之密者也라. 夫人自有生으로 而梏於形體之私하니 則固不能無道心矣니 日用之間에 二者幷行迭爲勝負하야 而一身之是非得失天下之治亂安危莫不係焉이라. 是以欲其擇之精하야 而不使人心得以雜乎道心하고 欲其守之一하야 而不使天理得以流於人欲하야 則凡其所行이 無一事之不得其中하야 而於天下國家에 無所處而不當하니 夫豈任人心之自危하야 而以有時而泯者爲當然이며 任道心之自微햐야 而幸其須臾之不常泯也哉아. 夫堯舜禹之所以相傳者가 旣如此矣오. 至於湯武는 則聞而知之而又反之以至於此也오. 夫子之所以傳之顔淵曾參者가 此也오 曾子之所以傳之子思孟軻者는 亦此也라. 故其言曰 一日克己復禮면 天下가 歸仁焉이라하시고 又曰 吾道는 一以貫之하시고 又曰道不可須臾離也니 可離면 非道也라. 是故君子가 戒愼乎其所不睹하며 恐懼乎其所不聞이라하시고 又曰 其爲氣也가 至大至剛하니 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이라하시니 此其相傳之妙를 儒者相與謹守而共學焉하야 以爲天下雖大나 而所以治之者가 不外乎此라. 然自孟子旣沒에 而世不復知有此學하야 一時英雄毫傑之士가 或以資質之美計慮之精으로 一言一行偶合於道者가 盖亦有之로대 而其所以爲之田地根本者가 則固未免乎利欲之私也오 而世之學者가 稍有才氣면 便自不肯低心下意하야 做儒家事業聖學功夫하고 又見有此一種道理不要十分是當하며 不礙諸般作爲하야 便可立大功名取大富貴하고 於是心以爲利하야 爭欲慕而爲之나 然又不可全然不顧義理라. 便於此等去處에 指其須臾之間偶未泯滅底道理하야 以爲只此便可與堯舜三代比隆하고 而不察其所以爲之田地本根者之無有是處也나니 夫三才之所以爲三才者는 固未嘗有二道也나 然天地無心而人有欲이라. 是以天地之運行無窮하대 而在人者는 有時而不相似라. 盖義理之心이 頃刻不存이면 則人道息하고 人道息이면 天地之用이 雖未嘗已나 而其在我者가 則固卽此而不行矣니 不可但見其穹然者常運乎上하고 頹然者常在乎下하야 便以爲人道無時不立而天地賴之以存之驗也니라. 夫謂道之存亡在人而不可舍人以爲道者는 正以道未嘗亡하대 而人之所以體之者는 有至有不至耳니 非謂苟有是身이면 則道自存이오 必無是身이라야 然後道乃亡也니라. 天下固不能人人爲堯나 然必堯之道行하야 然後人紀可脩天地可立也며 天下固不能人人皆桀이나 然亦不必人人皆桀이면 而後人紀不可脩天地不可立也라. 但主張此道之道之人이 一念之間에 不似堯而似桀이면 卽此一念之間이 便是架漏度日牽補過時矣라. 且曰心不常泯而未免有時之或泯이면 則又豈非所謂半生半死之蟲哉아. 盖道未嘗息이라. 而人自息之하니 所謂非道亡也幽厲不由는 正謂此耳라. 惟聖盡倫하고 惟王盡制하니 固非常人所及이나 然立心之本이 當以盡者爲法이오 而不當以不盡者爲準이라. 故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로 事君이면 不敬其君者也오 不以堯之所以治民으로 治民이면 賊其民者也니 而況謂其非盡欺人以爲倫이며 非盡罔世以爲制라하니 是則雖以來書之辨으로도 固不謂其紀無欺人罔世之心矣라. 欺人者人亦欺之하고 罔人者人亦罔之하나니 此漢唐之治所以雖極其盛이나 而人不心服하야 終不能愧於三代之盛時也니라. 夫人只是這箇人이오 道只是這箇道니 豈有三代漢唐之別이리오. 但以儒者之學不傳으로 而堯舜禹湯文武以來轉相授受之心이 不明於天下하야 故漢唐之君이 雖或不能無暗合之時나 而其全體却只在利欲上하니 此其所以堯舜三代自堯舜三代오 漢祖唐宗自漢祖唐宗하야 終不能合而爲一也ㄹ일세라. 今若必欲撤去限隔하야 無古無今이온댄 則莫若深考堯舜相傳之心法과 湯武反之之功夫하야 以爲準則하야 而求諸身하고 却就漢祖唐宗心術微處하야 痛加繩削 取其偶合이 察其所自來하고 黜其悖戾而究其所從起하면 庶幾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를 有以得之於我니 不當坐談旣往之迹하고 追飾已然之非하야 便指其偶同者以爲全體而謂其眞不異於古之聖賢也니라. 且如約法三章固固善矣나 而卒不能除三族之令하야 一時功臣無不夷滅하며 除亂之志固善矣나 而不免竊取宮人私侍其父하고 其它亂倫逆理之事를 往往皆身犯之하니 盖擧其始終而言켄댄 其合於義理者가 常少오 而其不合者가 常多하고 合於義理者는 常少오 而其不合者常大로대 但後之觀者 於此根本功夫에 自有欠闕이라. 故不知其非하야 而以爲無害於理라하고 抑或以爲雖害於理나 而不害其獲禽之多也라하니 觀其所謂學成人而不必於儒오 攪金銀銅鐵爲一器而主於適用켄댄 則亦可見其立心之本이 在於功利하야 有非辯說의 所能文者矣라. 夫成人之道는 以儒者之學求之면 則夫子所謂成人也오 不以儒者之學求之면 則吾恐其畔棄繩墨하고 脫略規矩하야 進不得爲君子오 退不得爲小人이나 正如攪金銀銅鐵爲一器에 不唯壞却金銀이라 而銅却恐更須討論이라하야 方見得從上諸聖相傳心法이오 而於後世之事에 有以裁之而不失其正이니 若不見得이면 却是自家耳目不高開見不的하고 其所謂洪者乃混雜而非眞洪이오 所謂慣者乃流徇而非眞慣이니 竊恐後生傳聞이 輕相染習하야 使義利之別不明하고 舜蹠之塗不判하야 眩流俗之觀聽하고 壞學者之心術하야 不惟老兄爲有識者所議라 而朋友 亦且陷於收司連坐之法이니 此熹之所深憂而甚懼者라. 故敢極言以求定論하노니 若猶未以爲然인댄 卽不若姑置是事하야 而且求諸身이니 不必徒爲譊譊無益於道하고 且使卞莊子之徒로 得以竊笑於旁而陰行其計也니라.
古之聖賢이 從本根上하야 便有精惟一功夫하니 所以能執其中하야 撤頭撤尾無不盡善이오 後來所謂英雄이 則未嘗有此功夫하고 但在利欲場中頭出頭沒하야 其資美者 乃能有所暗合하야 而隨其分數之多少以有所立이나 然其或中或否不能盡善이 則一而已니 來喩所謂三代做得盡하고 漢唐做得不盡者가 正謂此也라. 然但論其盡與不盡이오 而不論其所以盡與不盡하고 却將聖人事業去就利欲場中比並較量하야 見有彷彿相似하고 便謂聖人樣子不過如此라하면 則所謂毫釐之差千里之繆者가 其在此矣라. 且如管仲之功를 伊呂以下誰能及之리오마는 但其心乃利欲之心이로 迹乃利欲之迹이라. 是以聖人雖稱其功하시나 而孟子董子는 皆秉法義以裁之不少假借하니 盖聖人之目固大하니 心固平이나 然於本根親切之地天理人欲之分에 則有毫釐必計絲髮不差者하니 此在後之賢所以密傳槿守하야 以待後來 惟恐其一朝舍吾道義之正 以徇彼利欲之私也어늘 今不講此하고 而遽欲大其目平其心하야 以斷千古之是非하니 宜其指鐵爲金認賊爲子하야 而不自知其非也로다. 若夫點鐵成金之譬가 施之有敎無類遷善改過之事則可어니아 至於古人已往之迹이 則其爲金爲鐵이 固有定形이오 而非後人口舌議論所能改易이 久矣어늘 今乃欲追點功利之鐵하야 以成道義之金하니 不惟費却閑心力하야 無補於旣往이라. 正恐礙却正知見하야 有害於方來야로다. 若謂漢唐以下便是眞金ㄴ댄 則固無待於點化로대 而其實又有大不然하니 盖聖人者는 今中之金也오 學聖人而不至者는 金中猶有鐵也오 漢祖唐宗用心行事之合理者는 鐵中之金也오 曹操劉裕之徒는 則鐵而已矣라. 夫金中之金이 乃天命之固然이라. 非由外鑠이니 淘擇不淨이라도 猶有可憾이어던 今乃無故必欲棄舍自家光明寶藏하고 而奔走道路하야 向鐵鑪邊査礦中撥取零金하니 不亦誤乎아. 帝王本無異道어늘 王通分作兩三等하니 已非知道之言이오 且其爲道는 行之則是어늘 今莫之禦而不爲하고 乃謂不得已而兩漢之制하니 此皆卑陋之說이라. 不足援以爲據니 若果見得不傳底絶學이면 自無此蔽矣어늘 今日許多閑議論이 皆原於此學之不明이라. 故乃以爲笆籬邊物하야 而不之省하니 其爲喚銀作鐵이 亦已甚矣로다. 來喩又謂凡所以爲此論者는 正欲發儒者之所未備하야 以塞後世英雄之口而奪之氣 使知千塗萬轍이 卒走聖人樣子不得이라하니 以愚觀之컨대 正恐不須如此費力이라. 但要自家見得道理分明하야 守得正當이면 後世到此地者가 自然若合符節하야 不假言傳이니 其不到者는 又何足與之爭耶아. 況此等議論이 正是推波助瀾과 縱風止燎라. 使彼益輕聖賢하야 而愈無忌憚이니 又何足以閉其口而奪其氣乎아.
來喩袞袞하야 讀之焹然 反復數過에 尙不能該其首末이라. 盖神思之衰落如此하니 況能相與往復하야 上下其論哉아. 向來讀書에 頗務精熟하야 中間亦幸了得數書하니 自謂略能窺見古人用心處하야 未覺千歲之爲遠이나 然亦無可告語者하니 時一思之以自笑이라. 其問一二有業未就는 今病已矣라. 不能復成書矣니 不知後世之子雲堯夫는 復有能成吾志者否아. 然亦已置之하야 不能復措意間也하노라. 只今日用功夫는 養病之餘에 却且收拾身心하야 從事於古人所謂小學者 以補前日粗踈脫略之咎를 盖亦心庶幾焉이로대 而力或有所未能也라. 同父聞之에 當復見笑로다. 然韓子所謂斂退就新懦趨營悼前猛者는 區區故人之意尙不能不以此有望於高明也로니 如何如何오. 此外世俗是非毁譽는 何足挂齒牙間이리오. 細讀來書에 似於此未能無小芥蔕也로다. 大風吹到亭子는 却似天公會事發이라. 彼洛陽亭館을 又何足深羨也리오. 當論孟子說大人則藐之라하니 孟子固未嘗不畏大人이로대 但藐其巍巍然者耳니 辦得此心하면 卽更掀却臥房이라. 亦且露地睡니 似此方是直正大英雄人이라. 然此一種英雄이 却是從戰戰兢兢臨深履薄處做將出來니 若是血氣麤豪는 却一點使不著也니라. 伯恭平時亦嘗說及此否아. 此公今日何處得來리오. 然其於朋友에 不肯盡情하니 亦使人不能無遺恨也라. 抱膝吟이 久做不成하니 盖不合先寄陳葉二詩來라. 田地都被占却하니 敎人無下手處也리로다. 況今病思如此하니 是安能復有好語道得老兄意中事耶아. 承欲爲武夷之游하니 甚慰所望이라. 但此山이 冬寒夏熟不可居오. 惟春暖秋凉紅綠紛葩霜淸木脫此兩時節이 爲勝游耳라. 今春纔得一到하대 而不暇宿하고 秋來以病未能再往하니 職事甚覺弛廢라. 若得來春命駕하면 當往爲數日款也리라. 但有一事處之不安하야 不敢不布聞하니 私居貧約하야 無由遣人往問動靜이라 而歲煩遣介存問生死로 遂爲故事하대 旣又闕然不報하고 而坐受此過當之禮하니 雖兄不以爲譴이나 而實非愚昧所敢安也니라.
所謂不能自爲時者는 則又非區區所敢聞也라. 但願老兄毋出於先聖規矩準繩之外하고 而用力於四端之微하야 以求乎袞公之所樂을 如其所以告於巍巍當坐之時之心이면 則其行止忤合이 付之時命하야 有不足言矣라. 就其不遇라도 獨善其身하야 以明大義於天下 使天下之學者로 皆知吾道之正而守之하야 以待上之使令이면 是乃所以報不報之恩者니 亦豈必進爲而撫世哉아. 佛者之言曰 將此身心奉塵刹是則名爲報佛恩이라하고 而杜子美亦云 四隣耒耟出何必吾家操리오하니 此言皆有味也니라. 夫聖賢固不能自爲時나 然其仕止久速이 皆當其可하야 則其所以自爲時者는 亦非他人之所能奪矣니 豈以時之不合으로 而變吾所守以徇之哉아.
自聞榮歸로 日欲遣人致問未能이리니 專使之來에 伏奉手誨하고 且有新詞厚幣佳實之貺하니 感認不忘之意愧怍亡喩라. 老兄志大宇宙하고 勇邁終古는 伯恭之論이 無復改評이라. 今日始於後生叢中에 出一口氣盖未足爲深賀나 然出身事主는 由此權輿하야 便不碌碌하니 則異時事業을 亦可卜矣로다. 但來書諸論을 鄙意頗未盡曉하고 又如二者相似而寔不同處는 亦所未喩라. 若如鄙意는 則須是先得吾身好黨類亦好라야 方能得吾君好오. 天下國家는 乎라. 而所謂好者는 又有虛實大少久近之不同하니 若自吾身之好而推之면 則凡所謂好者는 皆實大오 而又久遠하고 若不自吾身推之면 則彌縫掩覆하야 雖可以苟合於一時나 而凡所謂好者는 皆爲它日不好之病根矣라. 盖脩身事君이 初非二事니 不可作兩般看이라. 此是千聖相傳正法眼藏이니 平日所聞於師友而竊守之라. 今老且死에 不容改易하노니 如來喩者는 或是諸人事오 宜非老僕所敢聞也라. 不知象先所論이 與此如何오.
與李誠父
久不拜狀이리니 玆聞榮被親擢하야 進居六察之聯하니 深以爲慰라. 比日淸和에 伏惟台候動止百福가 先生抱道不試나 然其心未嘗忘當世也리니 門人弟子가 旣不足以少承厥志오 而家有賢子가 足繼其業하니 學者之望이 蓋非常人之比라. 況新天子繼照之初에 慨然有志於治로대 而外則夷虜憑陵에 國威不振하고 內則陰邪朋結에 國論未定하니 此亦賢人君子效忠宣力垂名竹帛之秋也라. 尊兄平日立志持身이 固有定論이나 然區區更願一意爲國하야 無徇常日往還厚善之私하고 深察天下公議之所在精慮이 結行之하야 使陰消於上而陽長於下하고 政事脩理而國勢尊安이면 不亦老先生平日之所望於後人者乎아. 熹託契深厚라 不敢效常人進諛하야 詞以贊除用之喜하고 狂妄及此하니 不審尊兄二爲如何오 胡公論事는 皆合公論하니 甚彊人意라 但二小諫之去殊可惜이어늘 乃不能遂其言이 何耶諸公排逐正人하고 乃以尊兄塞責하니 此相輕之甚하니 謂兄必不能爲薛許耳니 不可懷此小惠而忘大辱幸深念之어다.
與留丞相
熹嘗竊謂朋黨之過가 止於縉紳하대 而古之惡朋黨而欲去之者는 往往至於亡人之國하니 盖不察其賢否忠邪하고 而惟黨之務去면 則彼小人之巧於自謀者는 必將有以自蓋其迹하고 而君子는 恃其公心直道하야 無所回互라. 往往反爲所擠而目以爲黨하니 漢唐紹聖之已事는 今未遠也라. 熹雖至愚나 伏讀丞相所賜之書하야 知丞相愛君憂國之心이 無一言一字不出於至誠測怛하니 此天下之賢人君子所以相率而願咐於下風也로대 而未能不以朋黨爲慮하니 熹恐丞相或未深以天下之賢否忠邪爲已任이라. 是以上之所以告于君者는 未能使之判然不疑於君子小人之分하며 下之所以行於進退予奪者는 未能有以服天下之心慰天下之望오 而陰邪讒賊이 常若反有侵陵干犯之勢하고 丞相이 又慮此身自陷於君子之黨而使彼之蓄憾久而爲禍深也하야 又稍故爲迷亂昏錯之態以調柔之하야 反使之氣豪意健에 傍若無人하야 敢於干祿之章에 肆爲誣善之語하대 而朝廷亦不之問也하니 不杜門自守하야 孤立無朋者는 此一介之行也오 延納賢能하고 黜退姦險하야 合天下之人以濟天下之事가 宰相之職也니 奚必以無黨者로 爲是오 而有黨者로 爲非哉아. 夫以丞相今日之所處는 無黨則無黨矣어니와 而使小人之道日長하고 君子之道日消하야 天下之慮는 將有不可勝言者가 則丞相安得辭其責哉아. 熹不勝愚者之慮하노니 願丞相先以分別賢否忠耶로 爲己任하야 其果賢且忠耶ㄴ댄 則顯然進之하야 惟恐其黨之不衆而無與共圖天下之事也하고 其果姦且邪耶ㄴ댄 則顯然黜之하야 惟恐其去之不盡而有以害吾用賢之功也 不惟不疾君子之爲黨이라. 而不憚以身爲之黨하고 不惟不憚以身爲之黨이라. 是又將引其君以爲黨而不憚也니 如此則天下之事는 其庶幾乎ㄴ댄 前年逐二諫官하고 去年逐日御史 近聞又逐一諫官矣라. 上下不交하야 而天下 將至於無邦이어늘 丞相不此之慮하고 而慮士大夫之爲黨하니 其亦誤矣로다. 熹雖荷知獎而未遂掃門之願이리니 顧蒙出語之勤에 似不爲無可取者라. 是以輒空胸臆하야 少答恩顧하니 不自知其狂且妄也하노라.
熹竊見詔興初年에 趙忠公爲相하야 一時收用 人材之盛을 後來莫及이나 然細考其間亦豈無不滿 人意者리오. 但其多寡之勢는 此彊彼弱이라. 故雖 少雜이나 而不能害治하야 當時有小元祐之號리니 今者竊觀丞相之心이 卽趙公之心이나 然論一時人 材賢佞之勢면 則此少而彼多하고 此弱而彼彊하니 此則區區所以不能不深憂하야 而輒以分別賢否忠 耶之說로 爲獻於門下也니 伏乞勻照하라.
如聞比日朝士는 有以不願爲忠臣之說를 當上心被親擢者라하니 遠方傳聞이 不知信否어니아 如審有之면 則小人過計之憂는 恐其不得爲興邦之言也라. 又聞其人亦嘗出入門墻하야 深辱知顧라하니 當是其時에 未有此論어니와 如又不然이면 則知言知人之訓을 妄意丞相更當留意하야 博求直諒之賢하야 置之東閤 與圖天下之事ㄴ댄 則大人格心之效를 不日可見而勳業丕茂는 不但踰於前後數公矣리라. 諸葛武侯之敎에 有曰 諸有忠慮於國者는 但勤攻吾之闕이면 則事可成賊可死功可翹足而待矣라하고 太祖皇帝嘗於侍臣하라하대 唐太宗이 虛心求諫하야 容受盡言이 固人主之難事나 然曷若自不爲非하야 使人無得而諫之爲愈乎아하시니 至哉라. 言乎며 大哉라. 言乎여. 愚竊願以武侯之言으로 爲丞相獻하노니 又願丞相이 以太祖聖訓으로 日啓迪於上前也하노니 至如朋黨之論이 則前記所陳이 有未究者라. 致煩鐫喩하야 至於勤縟하니 三復愧悚에 不知所言이라. 章蔡之禍는 誠如尊命이어니와 但忠賢奔播至於如此는 推本其原켄댄 盖自有在로대 而九年之間에 黜幽陟明하야 培固根本이 其效見於靖康建炎之際者를 民到于今賴之하야 又自有不可誣者하니 若其無此오 而元豊紹聖이 便相傳襲이면 則後日之禍는 豈但若此而已哉아. 前輩有論嘉祐元豊에 兼收並用異趣之人하야 故當時朋黨之禍는 不至於朝廷者를 世多以爲名言아하대 熹嘗謂此乃不得已之論이나 以爲與其偏用小人而盡棄君子론 不若如是徵猶爲愈오. 非以爲君子를 不可專任이오 小人을 不可盡去하야 而此擧眞可爲萬世法也라. 若使當時盡用韓富之徒하고 而幷絀王蔡之屬이면 則其所以卒就慶曆之宏規하고 盡革熙寧之秕政者는 豈不盡美而盡善乎아. 後之覽者는 得其言而不得其心하야 知退守其所爲不得已之論하고 而不知進求其盡美盡善之策하니 是以國論日卑하야 而天下之勢卒至於委靡而不振하니 此可悲也라. 至如元祐는 則其失在於徒知異已者之非君子오 而不知同已者之未必非小人이라. 是以患生於服心之間하야 卒以助成仇敵之勢하니 亦非獨章蔡之能爲已禍也라. 然則元祐之失이 乃在於分別之未精이어늘 而丞相以爲太甚하니 熹竊有所未喩也라. 是以知言知人이 聖有明誡을 區區已效於前矣니 深願丞相之加之意也하노라. 抑又聞之하니 天下事勢有消長賓主之不同하니 以易而言켄댄 方其復而長也에 一陽爲主於下하야 而五陰莫之能遏하고 及其遇而消也에 五龍夭矯於上하대 而不足以當一陰하니 羸豕蹢躅之孚가 甚可畏也라. 丞相觀於今日之勢孰爲主而方長乎며 孰爲客而方消乎 孰能制人而孰爲制人者乎아. 於是焉而汲汲乎以求天下之賢以自助하야 使之更進迭入에 日陳安危治亂之明戒하야 以開上心하고 排抑陰邪하야 無使主勢小傾而陷入其黨이라도 尙恐後時而無及於事하고 不精而未免有失이어던 亦何遽至預憂其分別太甚하야 而爲異日之患乎아.
竊以孟冬이 漸寒하니 伏惟丞相國公勻候起居百福熹昨者人還에 伏奉省箚하니 喩以聖恩褒借하야 不許終辭之旨하고 又蒙勻慈는 加賜手敎하야 所以開曉는 尤極懇至하니 伏讀再三에 仰體吾君吾相委曲眷憐之意如此其後하야 謹已齋祓 祗拜告命하고 奉表稱謝矣라. 區區願丞相深觀大易陰陽消長否泰往來之變하야 謹察君子小人之分而公進退之하고 毋爲調停之說所誤하야 使忠言日聞하고 聖德日新하야 而天下之人이 眞享富壽康寧之福하고 朝廷之上에 眞見平平湯湯之風이면 則衰病之軀는 老死丘壑이라도 無所憾矣어니와 如於忠邪之分에 察之有未明하며 消長之戒에 信之有未篤하고 而又以一身利害之私로 參錯乎其間이면 則今所謂持平者가 是乃所以深助小人之勢하야 以爲君子之病이라. 將見彼黨日盛하고 此勢日孤하야 天下之事는 將有不可爲者니 丞相雖欲奉身而退하야 窮勝事而樂淸時나 亦不得辭後世良史之責矣라. 熹不勝感德之至하야 輒復冒昧言之하노니 伏惟恕其狂妄而采其千慮之一得焉이면 則又幸之大者니라.
卽得朝士私書에 語及近事하니 恭聞丞相忠誠感格에 天意爲回하야 重陰之底에 復有陽復之漸하니 乃竊自幸其言之不效리니 旣又反覆以思하대 則恐今日之事는 未足爲喜오 而前日之論이 猶有可思者也라. 盖自古君子小人雜居並用에 非此勝彼면 卽彼勝此라. 無有兩相疑而終不決者하니 此必然之理也라. 故雖擧朝는 皆君子오 而但有一二小人이 雜於百執事之間이라도 投隙抵巇已足爲患이어든 況居侍從之列乎며 況居丞弼之任而潛植私黨하야 布滿要津乎아. 盖二三本臣者는 人主之所與分別賢否하며 進退人材하야 以圖天下之事니 自非同心一德에 協恭和衷하야 彼此坦然에 一以國家爲念하고 而無一毫有已之私는 間於其間이면 無以克濟라. 若以小人參之면 則我之所賢而欲進之者를 彼以爲害已而欲退之하며 我之所否而欲退之者를 彼以爲助已而欲親之하고 且其可否異同이 不待勉爭力辨而後決이라. 但於相與進對之間에 小爲俯仰前郤之態라도 而已足以敗吾事矣니 是豈可不先以爲慮하고 而輕爲他計하야 以發其害我之機哉아. 此猶姑以勻敵之常勢言之耳라. 況今親踈新舊之情이 本自不侔하고 忠邪遜逆之趣는 又各有在하야 彼已先据必勝之地而挾群黨以塞要衝 凡一擧手一搖足이 皆足以爲吾之害오 下至近習纖人이 亦或爲之挾持簡牘에 關通內外하야 以助其勢어늘 而吾乃兀然孤居하고 孑然特立하야 絶無蚍蜉蟻子之援은 可與用力於根本之地하야 以覺上心而淸言路하고 其可望以爲公道之助者를 不能留之蹞步之間이오 而欲求之千里之外하야 彼方爲主어늘 而我方爲客하고 彼方爲刀어늘 而我方爲肉하니 此固天下之危機敗證이오 而又時取彼所甚惡之人하야 置之不能爲助之處하야 徒益其疑而無補於事하니 愚恐雖能遍起天下之賢人君子하야 置之內外라도 彼亦不必動其聲氣하고 但陰拱而微伺하야 其勢似能害已어니와 則便一眴目而群吠四起하야 使來者로 或未及門하고 至者를 或未煖席而已狼狽倉皇하야 奔迸四出矣니 尙何國事之可圖哉아. 今日之事를 丞相以爲但去一人이면 斑列便無小人이오 臺閣便無異論乎아. 胡不觀於鄭尙書王著作遜司業之遂去而不留며 袁溫州之已除而中寢고. 此皆誰實爲之也哉오. 以愚觀之컨데 但見其操心益危하고 慮患益深이나 而爲崇益甚耳라. 語曰治水不自其原이면 末流彌增其廣이라도 又曰 射人先射馬오. 禽賊當禽王이라하니 蓋慮此也라. 去年劉副端初除抗論에 震動朝野하야 善類가 相慶하대 而熹獨深憂之리니 今日之勢何以異此리오. 伏願丞相이 試熟計之하야 而亟陰求學士大夫之有識慮氣節者相與謀之하야 先使上心廓然洞見忠邪之所在 而自腹心以至耳目喉舌之地 皆不容有毫髮邪氣留於其間아라야 然後天下之賢을 可以次而用이오. 天下之事를 可以序而爲也니 如其不然이면 則自今以往으로 丞相之憂는 乃有甚於前日이라. 是以熹竊危之오 而未敢以爲ㅡ喜也하노라. 辱知之厚하야 不敢不盡愚하노니 惟高明察之하라. 抑天下之事는 固多以欲速而致敗나 然見幾不蚤하야 猶預留時亦智者의 所甚懼也라. 今日在我之勢固爲甚危나 然乘隙疾攻이 正在此時하니 投機之會間不容息이라. 惟丞相深計而亟圖之면 則不唯善類之幸이라. 實宗社生靈之幸이라.
與趙尙書
今日之事에 第一이 且是勤得人主收拾身心保惜精神하야 常以天下事爲念하고 然後可以講磨治道에漸次更張하니 如其不然이오. 更欲破去因循苟且之弊而奮然有爲에 決無此理라. 旣無此理ㄴ댄 則莫若且靜以俟之하야 時進陳善閉邪之說 以冀其一悟니 此外庶事를 則唯其甚害於君心政體而立致患害者를 不得不因事捄正이어니와 若其它閑慢非安危存亡所繫者는 皆可置而不論이니 如學校之政이 是也라. 此等事를 欲大更張이면 非惟任事者未必肯行이라. 亦恐主議之人이 未必究知先王學校敎育之本意良法이니 政使行之라도 未能有益이오 而反有害어든 又況敎官이 未必得人이라. 將來姦弊百出하리니 旣已慮之而未知所以爲計ㄴ댄 又何必抗言極論에 以爭此嘗試踈闊之策하야 而使旁觀者로 重有紛更不靜之譏乎아. 然欲爲前所謂時進陳善閉邪之說하야 以冀上心之悟者는 又在反之於身하니 以其所欲陳於上者를 先責於我하야 使我之身心安靜하며 精神專一하고 然後博延天下之賢人智士하야 日夕相與切磋琢磨 使於天下之事에 皆有以洞見其是非得失之正하야 而深得其所以區處更革之宜하고 又有以職其先後緩急之序하야 皆無毫髮之弊하고 然後幷心一力에 潛伺黙聽하야 俟其間隙有可爲者하야 然後徐起而圖之라야 乃庶幾乎其有益耳라. 尙書天姿高明하야 而於當世之務에 講之熟矣오. 至於前世名臣議奏를 又嘗博觀而精擇之하야 以爲一書하니 宜其投機合變하야 慮無遺策이로대 而今者之議以大言之則不時오 以小言之則不巧하니 不惟熹之至愚가 以爲未安이라. 而天下有職이 亦無不竊怪其不當出於明者之口也라. 抑其言又有夭於此者하니 盖又以爲尙書頗以簡貴自高하고 憚於降屈하야 而無好士受言之美也라하니 不識尙書何以得此於梁楚之間哉오. 其必有以取之矣니 願反諸身而熟察之하라. 有諸已而後可以求諸人이오 無諸已 而後可以非諸人이니 雖敵已以下猶然이어든 而況於南嚮萬乘之主乎아. 尙書誠以天下之事爲己任이면 則當自格君心之非始오 欲格君心이면 則當自身始니 盖非獨熹之所望於下執事者如此라. 計善類之所望莫不然也니라.
答張定叟
熹昧於攝理하야 百病交攻하니 初亦只是常年脚氣러니 而根本已衰에 不能與病爲賊하야 遂至沈困에 日甚一日하야 今已無復生全之望할세 亟上掛冠之請矣라. 自惟平生無所肖似하야 雖不及趨拜先忠獻公幕府나 而荷知遇之意不薄하고 及遊兄伯仲間에 又以道義德業으로 相期於千載러니 敬夫棄我而先이 已十餘年이오 而熹今衰病又如此하야 則亦不得久留矣라. 昨蒙朝廷不棄하야 累加收用하대 訖無補報하고 狼狽而歸하야 方此省愆에 尙期後效러니 而時論一變에 中外震駭하야 忠賢斥逐에 下及韋布하니 蓋近世所無有라. 病中憤悶無聊하야 悲歎累日하대 顧念踈遠이 言之無益이라. 竟不能發一語以效其愚하고 適會疾亟하야 姑出此下計하니 庶幾朝夕瞑目에 有以見兄家父兄平生師友於地下耳니 此外尙何言哉아. 時事如此에 有識寒心이라. 黙計中外群公컨댄 威望慇然忠義明白이 誰如吾定叟者오 異時扶傾補敗하야 洪濟艱難을 熹誰瞑目이나 實不能不以此望於門下也하노니 更願勉思令猷하고 益求彊輔하야 燕居深念에 恬養本原하야 遠耳目之細娛하고 圖國家之大計此又區區所深望也라. 游誠之才力可仗에 不但捄荒一事이니 得收置門下하면 異時儘有用處리라. 但亦更願兼收並蓄하야 更得方正嚴重有餘識遠慮可敬畏者하야 參錯其間 使勤攻吾闕을 如崔州平法孝直之於孔明하면 則天下之事를 庶乎其可濟也리라.
朱書百選卷之四
答呂伯恭
竊承進學之意甚篤하니 深所望於左右어니와 至於見屬過勤이 則非區區淺陋所堪이나 然不敢不竭所聞以塞厚意하노라. 熹舊讀程子之書는 有年矣로다. 而不得其要러니 比因講究中庸首章之書하야 乃知所謂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者는 兩言雖約이나
其實入德之門이 無踰於此라. 方竊洗心以事斯語로 而未有得也리니 不敢自外하야 輒以爲獻하노니 以左右之朋으로 尊而行之하야 不爲異端荒虛浮誕之談所遷惑하며 不爲世俗卑近苟簡之論所拘牽하고 加以歲月하야 久而不舍하면 竊意其將高明光大不可量矣로다. 承喩所疑론 爲賜甚厚라. 所未安者는 別紙求敎나 然其大槪는 則有可以一言擧者하니 其病이 在乎略知道體之渾然無所不具오 而不知渾然無所不具之中에 精粗本末賓主內外盖有不可以豪髮差者라. 是以其言이 常喜合而惡離하야 却不知雖文理密察이 縷析豪分이나 而初不害乎其本體之渾然也라. 往年見汪丈이 擧張子韶語明道至誠無內外之句하야 以爲至誠二子有病 不若只下箇中字라하니 大抵近世一種似是而非之說이 皆是此箇意見이라. 惟恐說得不鶻突하니 直是謾人自謾이오 誤人自誤하라. 士大夫無意於學이면 則恬不知覺하고 有志於學이면 則必入於此하니 此熹之所以深憂永嘆하야 不量輕弱하고 而極力以排之하야 雖以得罪於當世라야 而不敢辭也로다. 來敎又謂吾道無對하니 不當與世俗較勝負라하니 此說美則美矣로다. 而亦非鄙意之所安也라. 夫道固無對者也나 然其中却著不得許多異端邪說이오 直須一一剔撥出이라하야 後方曉然見得箇精明純粹底無對之道니 若和泥合水하야 便只著箇無對包了하면 竊恐此無對中에 却多藏得病痛也로다. 孟子言楊墨之道不熄하면 孔子之道不著라하시고 而大易於君子小人之際에 其較量勝負는 尤爲詳密하니 豈其未知無對之道邪아. 盖無對之中에 有陰則有陽하고 有善則有惡하니 陽消則陰長하고 君子進則少人退하야 循環無窮이나 而初不害其爲無對也라. 況熹前說已自云非欲較兩家已往之勝負라. 乃欲審學者今日趣向之邪正이라하니 此意尤分明也니라. 科擧之敎無益은 誠如所喩나 然謂欲以此致學者而告語之라하니 是乃釋氏所謂先以欲句牽하고 後令入佛智者니 無乃枉尋直尺之甚가. 尤非淺陋之所敢聞也로다.
示喩曲折이 深所望於左右라. 顧其間有未契處할새 不得不極論以求至當之歸하노니 至於立彼我較勝負之嬚이 則熹雖甚陋나 豈復以此疑於左右者哉아. 持養斂藏之誨는 敢不服應가 然有所不得已者하니 世衰道微하야 邪詖交作하니 其他紛紛者는 固所不論어니와 而賢如吾伯恭者도 亦尙安於習熟見聞之地하야 見人之詭經誣聖 肆爲異說하고 而不甚以爲非하니 則如熹者는 誠亦何心으로 安於獨善하야 而不爲極言覈論 以曉一世之昏昏也리오. 使世有任其責者면 熹亦何苦而譊譊若是耶아. 說使顔子之時에 上無孔子시면 則彼其所以明道而捄世者가 亦必有道니 決不退然安坐陋巷之中하야 以獨善其身而已라. 故孟子言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이라하시고 惟孟子見此道理하고 如揚子雲之徒는 盖未免將顔子只做箇塊然自守底好人看하고 若近世는 則又甚焉하야 其所論顔子者는 幾於釋老之空寂矣라. 熹竊謂學者固當學顔子者니 如克己復禮不遷怒貳過不伐善施勞之類를 造次顚沛에 所不可忘이어니와 但亦須審時措之宜하야 使體用兼擧 無所便廢하야 乃爲盡善이니 若用有所不周면 則所謂體者는 乃是塊然死物而已라. 豈眞所謂體哉아. 觀伊川先生十八歲時上書所論顔子武侯所以不同과 與上蔡論韶武異處하니 便見聖賢之心이 無些私意오 只是畏天命循理而已라. 此義與近世論內脩外攘之說者로 亦相貫하니 夫吾之所以自治者는 雖或有所未足이나 然豈可以是而遂廢其討賊之心哉아. 示喩蘇氏於吾道不能爲楊墨이오. 乃唐景之流耳라하니 今蘇氏之學이 上談性命하고 下述政理하야 其所言者 非特屈宋唐景而已라. 學者始則以其文而悅之하야 以苟一朝之利라가 及其旣久則漸涵入骨髓하야 不復能自解免하니 其壞人材敗風俗이 盖不少矣어늘 伯恭尙欲左右之하니 豈其未之思耶아. 其貶而置之唐景之列은 殆欲陽擠而陰予之耳라. 向見正獻公家傳하니 語及蘇氏에 直以浮薄背目之하고 而舍人丈所著童蒙訓이 則極論詩文을 必以蘇黃爲法하니 嘗竊歎息하야 以爲若正獻榮陽이 可謂能惡人者로대 而獨恨於舍人丈之微旨에 未喩也니 然則老兄今日之論이 未論其它하고 至於家學에 亦可謂蔽於近而違於遠矣니 更願思之하야 以求至當之歸오 不可自悟而復悟人也니라. 前書奉問謝公之說이 正疑其不能無病이어니와 詳考從上聖賢以及程氏之說이니 論下學處에 莫不以正衣冠肅容貌爲先하니 盖必如此하야 然後必得所存하야 而不流於邪僻이니 亦所謂閉邪存其誠程氏所謂制之於外所以養其中者는 此也라. 但不可一向溺於儀章器數之末耳니라. 若言所以正所以謹者는 乃禮之本이라하면 便只是釋氏所見徒然橫却箇所以然者在胸中이오 其實却無端的下功夫處니 儒者之學이 正不如此라. 更惟詳之하라.
功夫易間斷하고 義理難推尋이어늘 而歲月如流하 니 甚可憂懼라. 乃何乃何오.
數日來에 蟬聲益淸하니 每聽之에 未嘗不懷高風 也하노라.
適此旱災에 祈禱未能感格하야 今早禾는 已不可捄오 若更數日不雨하면 卽晩禾를 亦不可保니 觀此事勢에 必致大段狼狽나 遂不敢言去하고 只得竭盡駑力이니 切幸因風有以見敎於其思慮之所不及者는 幸甚幸甚이라. 囊封付出이 乃邸吏云이라. 方竊怪之하노라. 當時誠亦輕發이나 然今已不可悔矣라. 積其誠意待時而發이 固所當然이나 但恐如諺所謂今年自家雪裏凍殺하고 不知明年甚人喫大椀不托耳니 言之痛心이라. 若事若事로다. 謹密之戒는 乃今聞之하니 初但不敢以草本示人及與人說其中所論이오 不謂乃幷此題目不得漏洩也라.
數年前風俗尙不如此러나 自今當深戒之耳라. 旣云有調護者면 卽是嘗有譴怒之意니 亦幸密見告也라. 近緣旱虐하야 百事放寬하니 又覺得雨露太勝雪霜이나 然亦且得如此하니 前日誠有過當處也라. 塾不知果能漸解事否아. 人家後生이 只得自有意做好人이라야 便有可望이어늘 此郞正坐無此根本하니 使人憂心耳라. 新參近通問否아.大勝氣證에 却下四君子湯하니 如何得相當이리오. 然尙幸其不發病耳라. 老兄與之分厚하니 須痛箴之어다. 吾背與百萬生靈性命이 盡在此漏船上하니 若喚得副手梢工하야 不至沈醉하면 緩急猶可恃也니라.
范公不爲程門弟子는 下卷范公語中이라. 論之已詳이어니와 至於國忌齋筵葷素所宜는 則以范公之賢으로 於已之所行이라. 自當顧義理之是非以爲從違오 不當視同列之喜怒以爲前郤也니라. 使其果欲依違兩間하야 曲全交好면 則具素饌旣忤東坡오 具酒肉亦忤伊川이니 若慮於彼而忽於此면 則亦非所以兩全矣라. 況它書所記라. 亦云范醇夫背食素하고 秦黃背食肉이라하니 則所記雖不同이나 而范公之不畏東坡而每事徇從을 亦當時所共知矣라. 故嘗竊意范公이 雖不純師程氏나 而實尊仰取法焉하고 其於東坡는 則但以鄕黨游從之好로 素相親厚하고 而立朝議論이라. 趨向略同이나 至其制行之殊는 則逈然水火之不相入이니 且觀其辨理伊行之殊면 則其心豈盡以東坡爲是哉아. 但不能辨之於當時하고 而發之於數年之後하니 此則剛强不足하야 不免乎兩徇之私者로대 而其所重在此라. 故卒不能勝其義理之公也니라. 大抵程蘇學行이 邪正不同하야 勢不兩立이라. 故東坡之於伊川이라. 素懷憎疾하니 雖無素饌之隙이나 亦不相容이오 若於范公은 則交情旣深하고 而其氣象聲勢無足畏者라. 故雖有右袒之嫌이나 而不以害其平生之驩也니라.
答劉子澄
來書深以異學侵畔爲憂하니 自是而憂之면 則有不勝其憂者라. 惟能於講學體驗處加功하야 使吾胸中洞然無疑면 則彼自不能爲吾疾矣니 약부구중리지明하고 而徒恃片言之守면 則雖早夜憂虞라도 僅能不爲所奪이오 而吾之胸中이 初未免於憒憒니 則是亦何足道리오. 願老兄專以聖賢之言으로 反求諸身하야 一一體察하야 須使一一曉然無疑하야 積日旣 久하면 自當有見이니 伹恐用意不精하야 或貪多務廣하고 或得少爲足이면 則無由明爾니라. 熹比來溫習하야 略見日前所未到一二大節目하야 頗覺省力하대 但昏弱之姿는 執之不固하야 尤悔日積하니 計有甚於吾友之所患者나 然以所聞質之면 則似不可不兩進也로다. 程夫子曰 涵養須用敬이오 進學則在致知라하시니 此二言者에 體用本末은 無該備하니 試用一日之功이면 當得其趣니라. 夫涵養之功은 則非佗人所得與라. 在賢者加之意而已오 若致知之事는 則正須友朋講學之助라야 庶有發明하니 不知今者見讀何書며 作如何究索하며 與何人辨論고 . 惟毋欲速하며 毋蓄疑하야 先後疾徐를 適當其可라야 則功日進而不窮矣리라. 向見前背有志於學而性涉猶預者는 其內省甚深하고 下問甚切이나 然不肯沛然用力日用間하야 以是로 終身抱不決之疑하니 此可以爲戒오 而不可以爲法也니라.
與劉子澄
近看溫公論東漢名節處하야 却得有未盡處하니 但知黨錮諸賢趨死不避爲光武明章之烈이오 而不知建安以後中州士大夫는 只知有曹氏하고 不知有漢室이 却是黨錮殺戮之禍가 有以歐之也로다. 且以荀氏一門論之라도 則荀淑이 正言於梁氏用事之日하대 而其子爽은 已濡跡於董卓專命之朝하고 及其孫彧이 則遂爲唐衛之壻曹操之臣하야 而不知以爲非矣니 盖剛大直方之氣折於凶虐之餘而漸圖所以全身就事之計라. 故不覺其淪胥而至此이니 想其當時父兄師友之間에 亦自有一種議論이 文飾盖覆하야 使驟而聽之者로 不覺其爲非하고 而眞以爲是必有深謀奇計可以活國救民於萬分有一之中也하니 邪說橫流는 所以甚於洪水猛獸之害라. 孟子豈欺予哉시리오. 年來讀書에 只覺得此意思分明하야 參前倚衡에 自不能舍하야 雖知以是爲人所惡하야 而終窮以死나 其心誠甘樂之하니 不自以爲悔也하노라.
與劉子澄
知欲一來建安하니 甚善甚善이라. 前書亦嘗奉問하야 欲就中路深僻處 相聚數時러니 不知曾踏逐得此去處否아. 麻姑當是佳處로대 但聞去城差近하니 不免人事之擾하야 却不濟事耳라. 武夷結茅雖就나 然亦苦此라. 覺得却是朋友直來相訪하니 只就書院 中寢食이면 則都無外面閑人相擾야니라. 仲叔來此하니 渠又告歸하니 其人資性平和하고 看文字亦易曉나 然似亦習成閒懶하야 離群之後에 全不曾做得功夫라가 到此方討冊子看하야 便未有可商量處하니 如倉庫無紅腐貫朽之積하고 軍士無超距投石之勇이오 只是旋收旋支하고 或鼓或罷하야 終是不成頭緖라. 已向渠說別後惜取光陰하야 須看敎滿肚疑難 不能得相見이라가 相見後三五日說不透라가 方是長進也니라. 伯恭無恙時에 愛說史學이러니 身後爲後生背糊塗說出一般惡口小家議論하야 賤王尊覇하고 謀利計功하니 更不可聽이어늘 子約立脚不住하야 亦曰吾兄盖嘗言之云爾라하니 中間不免極力排之하야 今幸少定이나 然其彊不可令者는 猶未肯竪降幡也라. 子靜寄得對語來에 語意圓轉渾浩하야 無凝滯處하니 亦是渠所得效驗이나 但不免些禪底意思라. 昨答書戱之云하대 這些子는 恐是葱嶺帶來라하니 渠定不伏이나 然實是如此라. 諱不得也니라. 近日建昌이 說得動地하야 撑眉努眼 百怪俱出하니 甚可憂懼로다. 渠亦本是好意어니와 但不合只以私意爲主하야 更不講學涵養하고 直做得如此狂妄이니라. 世俗滔滔하야 無說可說이오 有志於學者는 又爲此說引去하니 眞吾道之不幸也라. 公度書來에 似有此病痛하니 不知季章이 如何學問고 固是須著勇猛이나 然此勇猛이 却要有箇用處하니 若只兩手握拳하니 努筋著力 枉費十分氣力하고 下梢無可成就하면 便須只是怪妄而已라. 吳伯起資質이 本是大段昏弱이라. 故得此氣力에 便能振厲而短長相輔하야 不至於怪나 然亦失之偏枯라. 恐不能大有所就로다. 若資性中本有些子精神이 被此發作하면 如陽藏人이 喫却伏火丹砂하야 其不發狂者幾希耳라. 近日因看大學하야 見得此意甚分明하니 聖賢已是八字打開了언마는 但人自不領會하야 却向外狂走耳니라.
答陸子靜
熹頓首再拜上啓子靜崇道監丞老兄하노라. 今夏在玉山하야 便中得書하대 時以入都라가 旋復還舍하야 疾病多故하고 又苦無便하야 不能卽報나 然懷想德義與夫象山泉石之勝에 未嘗不西望太息也하라. 前書誨諭之悉을 敢不承敎리니 所謂古之聖賢이 惟理是視하니 言當於理하면 雖婦人孺子라도 有所不棄오. 或乖理致하면 雖出古書라도 不敢盡信이 此論甚當하니 非世儒淺見所及也로다. 但熹竊謂 言不難擇而理未易明이니 若於理에 實有所見이면 則於人言之是非에 不翅白黑之易辨이라. 固不待訊其人之賢否而爲去取어니와 不幸而吾之所謂理者는 或但出於一已之私見이면 則恐其所取舍는 未足以爲群言之折衷也오. 況理旣未明이면 則於人之言에 恐亦未免有未盡其意者니 又安可以遽絀古書爲不足信이라야 而直任胸臆之所裁乎아. 來書反復하야 其於無極太極之辨에 詳矣어니와 然以熹觀之켄댄 伏羲作易에 自一畵以下와 文王演易에 自乾元以下고 皆未嘗言太極也로대 而孔子言之하시고 孔子贊易에 自太極以下고 未嘗言無極也로대 而周子言之하시니 夫先聖後聖이 豈不同條而共貫哉아. 若於此有以灼然實見太極之眞體면 則知不言者不爲少오 而言之者不爲多矣니 何至若此之紛紛哉아. 今旣不然이면 則吾之所謂理者는 恐其未足以爲群言之折衷이니 又況於人之言에 有所不盡者는 又非一二而已乎아. 且夫大傳之太極者何也오. 卽兩儀四象八卦之理具於三者之先而縕於三者之內者也이니 聖人之意正以其究竟至極하야 無名可名이라. 故特謂之太極이라하니 猶曰擧天下之至極이라도 無以加此云爾니 初不以其中而命之也니라. 至如北極之極屋極之極皇極之極民極之極이 諸儒雖有解爲中者나 盖以此物之極이 常在此物之中이오 非指極字而訓之以中也라. 極者는 至極而已니 以有形者言之면 則其四方八面이 合輳將來하야 到此築底에 更無去處오 從此推出에 四方八面이 都無向背하야 一切停勻이라. 故謂之極耳니 後人以其居中而能應四外라. 故指其處而以中言之오 非以其義爲可訓中也라. 至於太極이 則又初無形象方所之可言이라. 但以此理至極而謂之極耳니 今乃以中名之면 則是所謂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者也로다. 若論無極二字컨댄 乃是周子灼見道體를 逈出常情하야 不顧旁人是非하며 不計自已得失하고 勇往直前하야 說出人不敢說底道理하야 令後之學者로 曉然見得太極之妙는 不屬有無하며 不落方體하니 若於此看得破면 方見得此老眞得千聖以來不傳之秘하야 非但架屋下之屋疊牀上之牀而已也니라. 至於大傳에 旣曰形而上者를 謂之道矣라하고 而又曰一陰一陽之謂道라하니 此豈眞以陰陽爲形而上者哉아. 正所以見一陰一陽이 雖屬形器나 然其所以一陰而一陽者는 是乃道體之所爲也라. 故語道體之之極이면 則謂之太極이오 語太極之流行이면 則謂之道이니 雖有二名이나 初無兩體라. 周子所以謂之無極이 正以其無方所無形狀하야 以爲在無物之前하대 而未嘗不立於有物之後하고 以爲在陰陽之外하대 而未嘗不行乎陰陽之中하고 以爲通貫全體無乎不在하대 則又初無聲臭影響之可言也어늘 今乃深詆無極之不然이면 則是直以太極爲有形狀有方所矣며 直以陰陽爲形而上者면 則又昧於道器之分矣오. 又於形而上者之上에 復有況太極乎之語하니 則是又以道上別有一物爲太極矣로다. 至熹前書所謂不言無極이면 則太極同於一物하야 而不足爲萬化根本이오 不言太極이면 則無極淪於空寂하야 而不能爲萬化根本이 乃是推本周子之意하야 以爲當時若不如此兩下說破면 則讀者錯認語意하야 必有偏見之病 聞人說有에 卽謂之實有하고 見人說無에 卽以爲眞無이니 自謂如此說得周子之意已是大������分明이라. 只恐知道者는 厭其漏洩之過甚이리니 不謂如老兄者는 乃猶以爲未穩而難曉也라. 又謂大傳에 明言易有太極이어늘 今乃言無는 何耶오하니 此尤非所望於高明者로다. 今夏因與人言易하야 其人之論正如此어늘 當時對之不覺失笑하야 遂至被劾하니 彼俗儒膠固하야 隨語生解온 不足深怪어니와 老兄平日自視爲如何ㄴ대 而亦爲此言耶오. 老兄且謂大傳之所謂有는 果如兩儀四象八卦之有定位하며 天地五行萬物之有常形耶아. 周子之所謂無는 是果虛空斷滅都無生物之理耶아. 老子復歸於無極이라하니 無極이 乃無窮之義라. 如莊生入無窮之門하야 以遊無極之野云이니 非若周子所言之意也어늘 今乃引之하야 而謂周子之言實出乎彼라하니 此又理有未明하야 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者也로다. 高明之學이 超出方外하니 固未易以世間言語論量하며 意見測度어니와 今欲奉報한댄 又恐徒爲紛紛하야 重使世俗觀笑오 若遂不言이면 則恐學者終無所取正이니 較是二者컨댄 寧可見笑於今人이언정 不可得罪於後世라. 是以終不獲已而竟陳之하노라.
子美尊兄이 自足天資質實重厚하야 當時看得此리 有未盡處라. 不能仔細推究하고 便立議論하야 因而自信太過하야 遂不可回하니 見雖有病이나 意實無它어니와 老兄이 却是先立一說하야 務要突過有若子貢以上하고 更不數近世周程諸公이라. 故於其言에 不問是非하고 一例吹毛求疵하야 須要討不是處하니 正使說得十分無病이라도 此意却先不好了어든 況其言之粗率이 又不能無病乎아. 顔子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하고 曾子三省其身하야 惟恐謀之不忠交之不信傳之不習하니 其智之崇如彼하대 而禮之卑如라. 此豈有一毫自滿自足强辯取勝之心乎아. 來書之意所以見敎者甚至라. 區區鄙見을 亦不敢不爲老兄傾倒也로니 不審尊意以爲如何오. 如曰未然인댄 則我日斯邁하며 而月斯征하야 各尊所聞하고 各行所知亦可矣니 無復可望於必同也로다.
與慶國卓夫人
熹輒有愚見하야 初欲面稟이러니 今旣不成行이라 敢此布之하노라. 五哥嶽廟는 近自春中以來로 頓減遊燕하고 復近書冊하니 若常能如此하면 寡過可期라. 更望因書褒勤하야 以獎成之하라. 且聞尊意欲爲經營幹官差遣이라하니 不知然否아. 熹則竊以爲不可라하노라. 近世人家子弟는 多因爲此壞却心性하야 一生仕宦費力하니 盖其生長富貴하야 本不知艱難이라가 一朝仕宦에 便爲此官하면 逐司只有使長一人이 可相拘轄이오 又間有寬厚長者는 卽以貴遊子弟相待하야 不欲以法度見繩하니 上無職事了辦之責하고 下無吏民窺伺之憂오 而州縣守倅이 勢反出已下하야 可以陵轢이라. 故後生子弟爲此官者는 無不傲慢縱恣하야 席勢陵人하고 其謹飭者는 雖不至此나 亦緣不親民事하야 觸事懜然非如州縣小吏等級相承하고 職事相轄하야 一日廢慢이면 則罪戾及之라. 故仕於州縣者는 常曉事而少過하니 愚意는 以爲平父를 可且令參部하야 受簿尉之屬이 乃爲正當이오 若不欲如此ㄴ댄 卽舍人兄이 爲營一稍在人下有職事喫人打罵差遣이 乃所以成就之하니 若必欲與求幹官이면 乃是置之有過之地하야 誤其終身이니 恐非太碩人高明敎子之本意也로다. 受恩深厚하야 冒昧及此하니 皇恐皇恐이로다.
熹所稟大槪如此하니 更有曲折意度하대 紙盡寫不得이라. 舍人兄長必深委悉이니 只乞因其侍次하니 試以問之하면 必以爲然也니라. 熹又覆하노라.
上黃端明
具位熹敢齋沐裁書하야 請納再拜之禮于致政尙書端明文丈台座하노라. 熹聞之하니 孟子有言하대 天下有達尊三이나 爵一齒一德一이라하시니 此言三者之尊이 達于天下人所當敬이오 而不可以慢焉者也라. 雖然爵也齒也는 盖有偶然而得之者라. 是以其尊이 施于朝廷者는 則不及於鄕黨하고 施우
鄕黨者는 則不及於朝廷하야 而人之敬之也는 亦或以貌而不以心이어니와 惟德也者는 得於心充於身刑於家하야 而抽於鄕黨而達於朝廷者也니 有是而兼夫而者之尊焉이면 則通行天下에 人莫不貴하야 雖斂退避하야 不以自居나 而人之所以心悅而誠服者를 盖不可解矣라. 恭惟明公이 以兩朝侍從元老로 上還印綬而退處于家하니 自天子不敢煩以政하사 賜之 凡杖而乞言焉하시니 其位與年도 固非偶然而得之者矣로대 而明公則未嘗以是而自異於人하고 其所以黙而成之不言而信者則日新又新하야 而未嘗有止也하니 此天下知德之士所以莫不竊慕下風之義하야 俱有執鞭之願이오 而熹之愚는 則有甚焉者니라. 盖其平生氣稟偏駁하야 治已則不能謹於細微하며 立志則不能持於常久하고 以至待人接物之際커늘 溫厚和平之氣不能勝其粗厲猛起之心이라. 是以常竊自悼以爲安得朝夕望見明公之盛德容貌하야 而師法其萬一하야 庶幾可以飭身補過於將來하고 而不遂爲小人之歸也오하더니 今日之來는 盖將頓首再拜于堂下하야 以償其夙昔之願이니 伏惟明公坐而受之하야 使得自進於門人弟子之列하야 而不孤其所以來之意면 則熹之幸也라. 鄕往之深에 不自知其僭越하야 敢以書先于將命者하고 而立于廡下하야 以聽可否之命하노니 熹不勝皇恐之至로다.
與王龜齡
熹窮居晩學하야 無所肖似라. 往者學不知方하대 而過不自料하야 妄以爲國家所恃以爲重天下所賴以爲安風俗所以旣漓而不可以復淳紀綱所以旣壞而不可以復理無一不係乎人焉이라. 是以聞天下之士有聲名節行爲時論所歸者면 則切切然以不得見乎其人爲歎하고 及其久也에 或得見之하고 或不得見之라도 而熹之拳拳이 不少衰也하야 聞其進爲時用이면 則私以爲喜하고 聞其阨窮廢置면 則私以爲憂리니 及夫要其所就而觀之컨댄 則始終大節眞可敬仰者盖無幾人이오 而言論風旨卒無可稱하고 功名事業卒無可紀者는 亦往往而有하니 以此喟然自歎하야 知天下所謂聲名節行者는 亦未足以定天下之人이니 而天下之事는 未知其果將何寄也라. 自是以來로 雖不敢易其賢賢之心하고 緩其憂世之志나 然亦竊自笑其前日所求於人之重이오 而所以自待者反輕이 如孟子之所譏也라. 於是始復取其所聞於師友者하야 夙夜講明하야 動精體察에 求仁格物하야 不敢弛其一日之勞하야 以庶幾乎有聞者오 而於前日之所爲切切然者는 則旣有所不假矣이니 當是時하야 聽於士大夫之論하며 聽於輿人走卒之言하며 下至於閭閻市里女婦兒童之聚에 亦莫不曰하대 天下之望이 今有王公也라하더니 已而得其爲進士時所奉大對讀之하고 已而得其在館閣時上奏事讀之하고 已而又得其爲柱史在臺諫遷侍郞時所論諫事讀之하고 已而又得其爲故大丞相魏國公之誄文及楚東酬唱等詩讀之하야 觀其立言措意上自奏對陳說下逮燕笑從容 盖無一言一字不出於天理人倫之大하고 而世俗所謂利害得喪榮辱死生之變이 一無所入於其中하니 讀之眞能使人胸中浩然하고 鄙吝消落하니 誠不自意古人頑廉懦立之效를 乃於吾身見之라. 於是作而歎曰 士之求仁이 固當以反求諸己爲務나 然豈不曰事其大夫之賢者云哉아. 今以前日失數公者가 自懲이면 是以一噎而廢食也라. 於是慨然復有求見於左右之意而未獲也리니 昨聞明公還自夔州하야 撫臨近甸하고 而熹之里閈交游는 適有得佐下風者라. 因以書賀之하니 盖喜其得賢大夫事之하고 而自傷無狀獨不得一從賓客之後하야 以望大君子道德之餘光也러니 不意夤緣하야 與其向來鄙妄無取之言으로 皆得徹聞於視聽하고 明公又不以凡陋爲可棄狂僭爲可罪라하야 而辱枉手筆하야 以抵宋倅하야 盛有以稱道하니 竊惟明公之志豈非以世衰道微하야 遺君後親之論이 交作肆行하야 無所忌憚하야 擧俗滔滔라. 思有以障其橫流者할세 是以有取於愚者一得之慮하야 因以不求其索하고 而借之辭色也耶아. 明公之志는 則正矣大矣나 而熹之愚는 未有稱明公之意也로다. 雖然有一於此하니 其惟益思砥礪하야 不敢廢其所謂講明體察求仁格物之功者하야 使理日益明하며 義日益精하며 操而存之日益固하며 壙而充之日益遠하며 則明公之賜를 庶乎其有以承之니 而幸明公之終敎之也하라. 雖然明公以一身當四海士大夫軍民一面之責하니 其一語一黙一動一靜之間에 所係亦不輕矣라. 伏惟盛德大業이 前定不窮하니 其剛健中正篤實輝光者는 固無所勉彊이어니와 以熹之所覩記론 則古語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里를 明公其亦念之하라. 況今人物眇然하야 如明公者僅可一二數라. 是以天下之人이 責望尤切하니 而明公尤不可以不戒라. 不審明公以爲如何哉오. 熹又聞之하니 古之君子尊德性矣오 而必曰道問學이라하고 致廣大矣오 必曰盡精微라하고 極高明矣오 必曰道中庸이라하고 溫故知新矣오 必曰敦厚崇禮라하니 盖不如是면 則所學所守는 必有偏而不備之處니 惟其如是라. 是故居上而不驕하며 爲下而不倍하야 有道則足以興이오 無道則足以容하야 而無一偏之蔽也니 熹之區區는 以此深有望於門下하노라. 盖所謂德性廣大高明知新者는 必有所措오 而所謂問學精微中庸崇禮者는 又非別爲一事也라. 狂易無取하니 明公其必有以裁之니라. 往者明公在夔에 成都汪公聲聞密邇하니 竊意有足樂者라. 此來에 時通問否아. 此公涵養深厚하고 寬靜有容하니 使當大事에 必有不動聲色이오 而內外賓服者라. 明公相之深하니 一日進爲於世하면 引類之擧는 其必有所先矣리라. 熹杜門養親하야 足以自遣이러니 昨嘗一至湖湘하야 出資交游講論之益하고 歸來忽被除命하야 旣不敢辭而拜命矣나 然明公未歸朝廷하니 熹亦何所望而敢前也리오. 引領牙纛에 未有瞻拜之期하니 向風馳義를 日以勤止라. 輒敢復因宋倅하야 相爲介紹하야 致書下執事하야 以道其拳拳之誠하노니 伏惟照察하라.
與劉共父
熹前幅所稟謗問人材事는 初若率然이러니 旣而思之니 此最急務나 然其意有味盡者할세 輒詳論之如左云하노라. 古之大臣이 以其一身任天下之重하니 非以其一耳目之聰明과 一手足之勤力이 爲能周天下之事也라. 其所賴以共正君心하고 同斷國論이 必有待於衆賢之助焉이니 是以君子將以其身任此責者는 必咨詢訪問하야 取之於無事之時하고 而參伍校量하야 用之於有事之日하나니 盖方其責之必加於己而未及也에 無朝暮倉卒之須면 則其觀之得以久하며 無利害紛拏之惑이면 則其察之得以精하며 誠心素著에 則其得之多하며 歲引月長이면 則其蓄之富하며 自重者는 無所嫌而敢進이면 則無幽隱之不盡하며 欲進者는 無所爲而不來면 則無巧僞之亂眞하니 久且精이라. 故有以知其短長之實而不差하며 多且富라. 故有以使其更迭爲用而不竭하며 幽隱畢達이면 則讜言이 日聞而吾德이 須하며 取舍不眩이면 則望實이 日隆而士心이 附하니 此古之君子所以成尊主庇民之功於一時而其遺風餘韻이 猶有稱思於後世者也니라. 今之人則不然하야 其於天下之士에 固有漠然不以爲意者矣오 其求之者도 又或得之近而不知其遺於遠하며 足於少而不知其漏於多하며 求之備而不知其失於詳也하야 其平居暇日所以自任者雖重이나 而所以待天下之士者는 不過如此라. 是以勤勞惻怛이 雖盡於鰥寡孤獨之情而未及乎本根長久之計하고 恩威功譽雖播於兒童走卒之口而未論乎賢士大夫之心하니 此盖未及乎有爲하야 而天下之士는 先以訑訑之聲音顔色待之矣니 至於臨事倉卒而所蓄之材不足以待用이오 乃始欲泛然求已所未知而賢而用之하며 不亦難哉아. 或曰然則未當其任而欲先得天下之賢者면 宜奈何오. 曰權力所及則察之擧之하고 禮際所及則親之厚之하며 皆不及則稱之譽之하며 又不及則鄕之慕之하대 如是以猶以爲未足也어든 又於其類而求之하야 不以小惡揜大善하며 不以衆短棄一長이니 其如此而已라. 抑吾聞之니 李文公之言曰하대 有人告曰하대 某所有女는 國色也라하면 天下之人이 必將極其力而求之無所愛也오. 有人이 告曰某所有人이 國士也라하면 天下之人이 則不能一往而先焉하나니 此豈非好德不如好色者乎아하니 嗚呼欲任天下之重者는 誠反此而求之면 則亦無患乎士之不至矣리라.
與劉共父
竊承延登廟堂하야 參貳樞筦하니 君子之仕至此에 亦可謂得時得位니 可以不負其所學矣라. 逖聞明命하고 贊喜亡涯라. 某去月六日에 始得離長沙하야 與敬夫同行 謁魏公墓下하고 遂登祝融絶頂이러니 已乃東歸至櫧洲하야 始分手하니 盖講論之樂이 尙未曾有라. 別去에 殊憫然也로다. 至醴陵하야 始微聞兄有此拜하니 至淸江에 始得其眞이라. 然伏讀十一月五日詔書하니 奴詬大臣하고 豕視庶位하니 甚矣其間而不然也로다. 不知出兄筆否아. 當時何不略開諫耶오. 自見此詔로 連三日寢食不安이니 其曲折未易以一言盡이어니와 大抵自此人主心益肆勢益孤하며 賢人君子는 日益消縮하야 不願立於其朝하고 而讒謟面諛持祿保位之士는 益聚而肆然其無所不爲矣리니 反復念此에 惻然寒心하야 中夜以興에 不覺歎咤이라. 此殆聖主는 思之未熟而奉令承敎之臣도 與有責也로다. 某嘗譬之人子事親之道컨댄 不幸至於父母之顔色이 不和하면 爲子者는 當左右承順하야 以祈悅適耶아. 當詬詈妻孥하며 敺擊僮隸하야 以快己之忿耶아. 此閭巷之人이니 知之니 不待曾參孝已而後委也라. 至於人主事天之道하얀 何獨不然이리오. 今日之爲其亦異乎오所聞矣로다. 觀今日氣象하니 雖非有危機交急之慮나 然大根大本處는 被群小壞得八九分以上了하야 日往月來하니 不是小事라. 苦痛苦痛이로다. 兄與陳公으로 素有物望이 非它人比니 今日雖未爲宰相이나 然實斷國論이니 若只似常人의 遷延歲月하야 保持祿位 以俟人主厭棄而擊逐之면 則非惟大失人望하고 隤損家聲이라. 亦豈吾平日讀書問學之意耶며 亦豈吾平日致身事國之意耶아. 在長沙時에 未親近詔하대 但已不勝憂慮하야 日與欽夫語此에 幾陳至隕涕러니 不知當其任者는 視以爲何如耳라. 願亟與陳公謀至하라. 某至預章에 宿上藍寺라가 偶復感此하야 通夕不眠하고 夜漏未盡에 呼燭作此하니 不能旣所懷之萬一이라. 欲作陳公書不暇나 然作亦不過如此니 只老兄語次에 達此懷足矣라. 何以書爲哉리오. 然今日之事는 政須爲其大者컨대 論薦人材亦有次第하니 今日遠則益州오 近則吳興이 皆第一義諦오 而敬夫도 尤不可後라. 如某背草野之臣이 則雖有憂歎之心이나 然以義分觀之컨댄 似未當出이니 兄果相念이어든 當此徐之오 不須抑迫이라. 恐一朝大發狂疾하야 彼此爲不利일까하노니 俟兩公有成하야 則彈冠群彦之後는 殊未爲晩이라. 某許多年過了하니 豈計此年歲間事耶아. 此是實情相告니 某豈不欲及今一見明主하야 極陳胸中之憤懣이리오마는 但思之하니 言語必有太甚處니 恐却悞兩公協贊彌縫之意라. 所以斷然自誓하야 決未敢
出이니 不獨爲身이라. 亦以爲親爲二公爲國計也니라.
答鄭景望
龔帥過建陽에 遣人相聞하대 不及一見爲恨이로다. 今日李敎授見訪에 云嘗小款라 道其語는 皆出於忠厚長者나 然在愚意에 尙未有深解處라. 如論范忠宣救蔡新州及元祐流人이니 以爲至當之擧라하니 熹嘗竊論此矣라. 以爲元祐諸賢憂確之不可制하야 欲以口語擠之는 固爲未當而范公이 乃欲預爲自全之計하야 是亦未免於自私라. 皆非天討有罪之意也오. 至其論諸公의 忽反爾之言하고 違好還之戒하야 自取禍敗는 尤非正理니 使後世見無禮於君親者하고 拱手坐視而不敢逐이 則必此言之爲也로다. 且舜이 流四凶族에 爲皐陶者는 亦殊不念反爾之戒는 何也오. 推此心以往에 恐無適而非私者라. 邵子文以爲明道所見이 與忠宣合이라하니 正恐徒見所施之相似오 而未見所發之不同하니 盖毫釐之間에 天理人欲之差는 有不可同年而語者矣라. 又聞深以好名爲戒라하니 此固然矣나 然偏持此論이면 將恐廉隅毁頓하야 其弊有甚於好名이라. 故先聖云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이라하시고 而又曰 君子求諸己라하시니 詳味此言에 不偏不倚하야 表裏該備하니 此其所以爲聖人之言歟ㄴ저. 學者要當於此玩心이면 則勿忘勿助之間에 天理卓然하야 事事物物이 無非至當矣리라.
答尤延之
熹杜門竊食하야 不敢與聞外間一事나 尙不能無虎食其外之憂하고 衰病疲薾하야 雖在山林亦不能有尋幽選勝之樂이로대 但時有一二學子는 相從於寂寞之濱하야 講論古人爲己之學 至會心處輒復欣然忘食 不自知道學之犯科也라. 年來目昏하야 不敢甚讀書하니 經說閑看에 踈漏頗多라. 不免隨事改正하니 比舊又差勝矣라. 綱目不敢動着하니 恐遂爲千古之恨이로다. 蒙敎揚雄荀彧二事는 按溫公舊例에 凡莽臣皆書死하니 如太師王舜之類오 獨於揚雄에 匿其所受莽朝官稱하고 而以卒書하니 似涉曲筆이라 不免却按本例하야 書之曰 莽大夫揚雄死라하니 以爲足以警夫畏死失節之流오 而初亦未改溫公直筆之正例也니라 荀彧却是漢侍中光祿大夫而參丞相軍事하고 其死乃是自殺이라. 故但據實書之曰 某官某人自殺이라하니 非故二彧爲漢臣也나 然悉書其官이 亦見其實漢天子近臣而附賊不忠之罪오 非與其爲漢臣也라 此等處를 當時極費區處하니 不審竟得免於後世之公論否아. 胡氏論彧이 爲操謀臣하야 而劫遷九錫二事는 皆爲董昭先發이라. 故欲少緩九錫之議하야 以俟他日徐自發之는 其不遂而自殺은 乃劉穆之之類오 而宋齊丘는 於南唐事에 亦相似라하니 此論竊謂得彧之情이라하노니 不審尊意以爲何如오.
答周益公
前者累蒙誨諭范碑曲折을 考据精博하고 論議正平而指意深遠하야 尤非常情所及이나 然隱之於心이라. 竊有所不能無疑者로다. 盖嘗竊謂呂公之心이 固非晩生所能窺度나 然當其用事之時하야 擧措之不合衆心者는 盖亦多矣오 而又惡忠賢之異已하야 必力排之 使不能容於朝廷而後已하니 是則一世之正人端士는 莫不惡之어든 況范歐二公이 或以諷議爲官하니 或以諫諍爲職하니 又安可置之而不論이며 且論之而合於天下之公議에 則又豈可謂之太過也哉아. 逮其晩節하대 知天下之公議를 不可以終拂이오 亦以老病將歸라 而不復有所畏忌하고 又慮夫天下之事는 或終至於危亂不可如何하야 而彼衆賢之排去者는 或將起而復用이면 則其罪必歸於我而幷及於吾之子孫이라. 是以寧損故怨하야 以爲收之桑楡之計하니 盖其慮患之意雖未必盡出於至公이나 而其補過之善을 天下之實被其賜하니 則與世之遂非長惡力戰天下之公議하야 以貽患於國家者로니 相去遠矣라. 至若范公之心이 則其正大光明이 固無宿怨이 惓惓之義는 實在國家라. 故承其善意하야 旣起而樂爲之用하니 其自訟之書所謂相公有汾陽之心之德하고 仲淹無臨淮之才之力者는 亦不可不謂之傾倒而無餘矣니 此最爲范公之盛德而他人之難者라. 歐陽公亦識其意而特書之하니 盖呂公前日之貶范公이 自爲可罪而今日之起范公이 自爲可書라. 二者를 各記其實而美惡이 初不相掩하니 則又可見歐公之心이 亦非淺之爲丈夫矣로다. 夫呂公之度量心術이 期以濟務는 則誠然矣나 然有度量則宜有以容議論之異同이오 有心術則宜有以辨人才之邪正이오 欲成天下之務則必從善去惡하고 進賢退姦이라하야 然後可以有濟어늘 今皆反之하야 而使天下之勢로 日入於昏亂하야 下而至於區區西事一方之病도 非再起范公이면 幾有不能定者하니 則其前日之所爲又惡在其有度量心術而能成務也哉아. 其用人也는 欲才德之兼取는 則亦信然矣나 然范歐諸賢이 非徒有德而短於才者오 其於用人이라. 盖亦兼收而幷取하야 雖以孫元規滕子京之流는 恃才自肆하야 不入規矩라도 亦皆將護容養하야 以盡其能하고 而未嘗有如廢棄하니 則固非專用德이 遺才矣오 而呂公所用이 如張二李宋이 姑論其才라도 亦決非能優於二公者어늘 乃獨去此而取彼하고 至於一時豪俊跅弛之士窮而在下者는 不爲無人이로대 亦未聞其有以羅致而器使之也하고 且其初解相印而薦王隨陳堯佐以自代하니 則未知其所取者는 爲才也耶아. 爲德也耶 是亦不足以自解矣로다. 若謂范歐不足以知呂公之心이오 又不料其子之賢而攻之太過라하면 則其巢攻이 事皆有迹하야 顯不可揜하니 安得爲過하며 且爲侍從諫諍之官하야 爲國論事라. 乃視宰相子弟之賢否하야 以爲前却하면 亦豈人臣之誼哉아. 若曰 范呂之仇는 初未嘗解라하면 則范公이 旣以呂公而再逐이라가 及其起任西事而超進職秩이 乃適在呂公三入之時하니 若范公이 果有怨於呂公而不釋하고 乃閔黙受此而無一語以自明其前日之志하면 是乃內懷憤毒하야 不能以理自勝而但以貪得美官之故로 俛而受其籠絡하야 爲之驅使니 未知范公之心이 其肯爲此否也로다. 若曰歐公晩悔前言之失하고 又知其諸子之賢이라. 故因范碑以自解라하면 則是畏其諸子之賢而欲陰爲自託之計하야 於是寧賣死友以結新交하야 雖至以無爲有 愧負幽冥이라도 而不遑恤이니 又不知歐公之心이 其忍爲此否也로다. 況其所書라. 但記解仇之一事오 而未嘗並譽其他美하니 則前日斥逐忠賢之罪亦未免於所謂欲盖而彰者니 又何足以贖前言之過而媚其後人也哉아. 若論忠宣之賢한댄 則雖亦未易輕議나 然觀其事業規模는 與文正之洪毅開豁로 終有未十分肖似處하니 盖所謂可與立으로도 而未可與權者라.乃翁解仇之事를 度其心 未必不深恥之로대 但不敢出之於口耳라. 故潛於墓碑 刊去此事하야 有若避諱然者하니 歐公以此로 深不平之하야 至屢見於書疏하니 非但墨莊所記而已오. 況龍川志之於此라. 又以親聞張安道之言爲左驗하니 張實呂黨이라. 尤足取信無疑也니라. 若曰范公果無此事오 而直爲歐公所誣라하면 則爲忠宣者正當沫血飮泣하야 貽書歐公하야 具道其所以然者 以白其父之心迹而俟歐公之命 以爲進退하대 若終不合이어던 則引義告絶而更以屬人하고 或姑無刻石而待後世之君子하야 以定其論이 其亦可也어늘 乃不出此하고 而直於成文之中 刊去數語하니 不知此爲何等擧措오 今不信范公出處文辭之實과 歐公丁寧反復之論하고 而但取於忠宣進退無據之所爲하야 以爲有無之決하니 則區區於此 誠有不能識者로다. 若摭實而言之하면 但曰 呂公前日未免蔽賢之罪而其後日誠有補過之功하고 范歐二公之心은 則其終始本末이 無纖毫之可議오 若范公所謂平生無怨惡於一人者는 尤足以見其心量之廣大高明하야 可爲百世之師表오 至於忠宣은 則所見雖狹이나 然亦不害其爲守正이라하면 則不費詞說而名正言順하야 無復可疑矣니 不審尊意以爲如何 所與子約書中 疑學道三十年爲後學之言者는 則熹深惑焉而尤以爲不可以不辨이라하노니 不審明公이 何所惡於斯言而疑之也오 以道爲高遠玄妙而不可學耶ㄴ댄 則道之得名이 正以人生日用當然之理라. 猶四海九州百千萬人當行之路爾오 非若老佛之所謂道者는 空虛寂滅하야 而無與於人也하며 以道爲迂遠疏闊而不必學耶ㄴ댄 則道之在天下 君臣父子之間과 起居動息之際 皆有一定之明法하야 不可頃刻而暫廢라. 故聖賢有作할세 立言垂訓하야 以著明之하야 巨細精粗는 無所不備而讀其書者는 必當講明究索하야 以存諸心行諸身而見諸事業然後可以盡人之職而立乎天地之間이니 不但玩其文詞하야 以爲綴緝纂組之工而已也라. 故子游誦夫子之言曰 君子學道則愛人하고 小人學道則易使라하야 而夫子是之하시니 則學道云者 豈近世後學之言哉라. 若謂歐公이 未嘗學此而不當以此自名耶ㄴ댄 則歐公之學이 雖於道體 猶有欠闕이나 然其用力於文字之間而泝其波流以求聖賢之意하야 則於易於詩於周禮於春秋 皆嘗反復窮究하야 以訂先儒之繆하고 而本論之篇 推明性善之說하야 以爲息邪距詖之本하니 其賢於當世之號爲宗工巨儒而不免於祖尙浮虛信惑妖妄者又遠甚하고 其他文說이 雖或出於遊戱翰墨之餘나 然亦隨事多所發明하고 而詞氣藹然하야 寬平深厚하고 精切的當하니 眞韓公所謂仁義之人者라. 恐亦未可謂其全不學道오 而直以燕許楊劉之等期之也오 若謂雖嘗學之나 而不當自命하야 以取高標揭己之嫌耶ㄴ댄 則爲士而自言其學道는 猶爲農而自言其服田하며 爲賈而自言其通貨니 亦非所以爲夸라. 若韓公者는 至乃自謂己之道는 乃夫子孟軻揚雄所傳之道라하니 則其言之不讓은 益甚矣라. 又可指爲後生之語而疑之耶아.
答林正夫
慕仰高風이 固非一日이러니 今玆楊通老來 忽奉手誨之辱하야 執禮過恭하니 尤使人恐懼踧踖而無所避也로다. 雖然高明之所以見屬之意豈若世之指天誓日而相要於聲利之場者哉아. 況在今日而言之하니 尤足以見誠之至而好之篤이라. 是以不敢隱其固陋而願自附於下風焉하노라. 盖嘗聞之先生君子니 觀浮圖者는 仰首注視而高談이 不若俯首歷階而漸進이라하니 盖觀於外者는 雖足以識其崇高鉅麗之爲美나 孰若入於其中者는 能使眞爲我有하고 而又可以深察其層累結架之所由哉아. 自今而言이면 聖賢之言이 具在方冊하야 其所以幸敎天下後世者는 固已不遺餘力이오 而近世一二先覺이 又爲之指其門戶하고 表其梯 級而先後之하니 學者由是而之焉이면 宜亦甚易而無難矣로대 而有志焉者는 或不能以有所至하야 病在一觀其外하야 粗覘彷彿하고 而便謂吾已見之라하야 遂無復入於其中하야 以爲眞有而力究之計하니 此所以驟而語지면 雖知可悅이나 而無以深得其味하야 遂至半途而廢而卒不能以有成耳라. 竊計高明所學之深과 所守之正이 其所蘊蓄을 盖已施之朝廷而見於議論之實하니 於此 宜不待於愚言矣로대 然旣蒙下問하니 不可以虛辱而熹之所有는 不過如此라. 若不以告於門下하야 以聽執事者之采擇이면 則又有非區區之所敢安者라. 是以敢悉布之하야 可否之決을 更俟來敎하나니 熹所虛佇而仰承也로다. 通老在此 相聚甚樂하야 比舊頓進하니 知有切磋之益이러니 惜其相去之遠 忽起歸興하야아 而不可留也로다.
答柯國材
熹奉親粗遣이나 武學闕이 尙有三年하니 勢不能待라. 目今貧病之迫已甚하니 朝夕當宛轉請祠也리라. 親年日老하고 生事益聊落하니 雖吾道固如此나 然人子之心에 不能不慨然耳라. 時事竟爲和戎所悞하니 今歲虜人大入하야 據有淮南하고 留屯不去하야 監前事之失하야 不汲汲於渡江하야 欲圖萬全之擧하니 此可爲寒心이어늘 而我之所以待敵者는 內外本末이 一切刓弊하야 又甚於往年妄論之時矣니 奈何奈何오. 遠書不能詳言也하노라. 熹自延平逝去로 學問無分寸之進하고 汨汨度日하야 無朋友之助하니 未知終何所歸宿이로다. 邇來雖病軀粗健이나 然心力凋弱하야 目前之事를 十忘八九하고 至於觀書 全不復記하고 以此兀兀하야 於致知格物之地 全無所發明이라. 思見吾國材精篤之論하야 而不可得臨書怳然也하노라. 不合無愧之說은 在我固然이어니와 第所不能無根者는 精神言語가 不足以感悟萬一爲恨耳라. 若人人持不合無愧之說하면 則君臣之大倫廢矣니 如何如何오. 春秋工夫를 未及下手하야 而先生棄去하시니 盖亦以心志凋殘不堪記憶하노다. 此書雖云本根天理나 然實與人事貫通하니 若不稽考事迹하야 參以諸儒之說이면 亦未易明也라. 故未及請其說이나 然嘗略聞其一二니 以爲春秋는 一事가 各是發明一例하니 如看風水移步換形이라. 但以今人之心으로 求聖人之意하며 未到聖人洒然處하야 不能無失耳라하시니 此亦可見先生發明之大旨也로다.
朱書百選卷之五
答許順之
書中所諭皆的當之論이로대 所恨無餘味耳라. 更向平易著實處子細玩索하야 須於無味中得味라야 乃知有餘味之味耳니라. 敬齋記所論이 極切當하니 近方表裏看得無疑라. 此理要人識得하니 識得이면 卽雖百千萬億이라도 不爲多오 無聲無臭라도 不爲少어니와 若如所疑댄 卽三綱五常都無頓處오 九經三史皆爲剩語矣라. 此正是順之從來一箇窠白이니 何故至今出脫不得고. 豈自以爲是之過耶아. 聞有敬字不活之論하니 莫是順之敬得來不活否아. 却不干敬字事니라 惟敬故活이니 不敬이면 便不活矣라. 此事所差毫釐에 便有千里之繆하야 非書札所能盡이라. 切在細思하니 會當有契耳리라.
熹一出幾半年이라 學問思辨之益이 警發爲多로다. 大抵聖門求仁格物之學이 無一事與釋氏同하니 所以尋常議論間에 偶因記憶하야 自然及之오 非是特然立意하야 與之爭勝負較曲直也니 想見孟子之闢楊墨이 亦是如此라. 故其言曰 予豈好辯哉리오. 予不得已也라하시니 今觀所與祝弟書乃有謗釋氏之語하니 殊使人驚歎이라. 不知吾友別後所見如何而爲是語也리니 及細讀二書하니 則所可怪者不特此耳라. 且論其大者컨대 如所謂棲心淡泊與世少玩聖賢之言可以資吾神養吾直者一一勘過只此二十餘字에 無一字不有病痛이라. 夫人心是活物이니 當動而動當靜而靜하야 動靜不失其時면 則其道光明矣라. 是乃本心全體大用이니 如何須要棲之淡泊然後爲得이며 且此心是箇什麽라. 又如何其可棲也耶아. 聖賢之言이 無精粗巨細 無非本心天理之妙니 若眞看得破하면 便成已成物이 更無二致하야 內外本末을 一以貫之니 豈獨爲資吾神養吾眞者而設哉아. 吾友若信得及이러니 且做年歲功夫하야 屛除舊習하고 案上只看六經語孟及程氏文字著하야 開擴心胸 向一切事物上理會하면 方知體用一源顯微無間이 是眞實語니 不但做兩句好言語說而已也라. 又承見警하니 此則甚荷相愛之深이나 然儒者之學이 於此亦只是順理而已라. 當顯則顯當黙則黙이니 若涵養深淳면 則發必中節하야 更無差互하고 旣未到此地位앤 自是隨其氣習하야 所發不同이라. 然若一向矯枉過直이면 則柔弱者必致狂暴하고 剛彊者必爲退縮하야 都不見天理之當然이니 惟聖門之學이 以求仁格物爲先이라. 所以發處自然見得하야 是非可否不差毫髮하니 其功夫到與不到는 却在人이어늘 今吾友見敎에 要使天下之人으로 不知有自家는 方做得事라하니 且道此一念從何處來오. 喚做天理得否 直是私意上又起私意라. 縱使磨는 挫掩藏得하야 全不發露라도 似箇沒氣底死人이니 亦只是計校利害之私라. 與聖門求仁格物順理涵養氣象으로 大故懸隔하니 信知儒釋只此毫釐間은 便是繆以千里處라. 却望吾友更深思之하야 仍將此書遍呈諸同志 相與反復商確이오 不可又似向來說先覺之義하야 更不與徐柯二丈見也니라. 朋友商論이 正要得失分明하야 彼此有益하니 何必於此揜覆이리오. 只此是私意根株니 若不拔去하야 使之廓然大公이면 何緣見得義理眞實處耶아. 所論好善優於天下는 只是一箇公字니 此等處에 何不公之甚也오.
與魏應仲
三哥年長하니 宜自知力學하야 以副親庭責望之意오 不可自比兒曹하야 虛度時日이니 逐日早起하야 依本 點禮記左傳各二百字하대 參以釋文하야 正其音讀하고 儼然端坐하야 各誦百遍訖誦孟子三二十遍하라. 熟復玩味訖看史數板하야 反復數遍하라. 大抵所讀經史를 切要反復精詳이라하야 方能漸見旨趣라. 誦之宜舒緩不迫하야 令字字分明하고 更須端藏正坐如對聖賢이면 則心定而義理易究이니라. 不可貪多務廣涉獵鹵莽하야 纔看過了便謂已通이오. 小有疑處어든 卽更思索하고 思索不通이어든 卽置小冊子하야 逐日抄記하야 以時省閱이라가 俟歸日逐一理會오 切不可含糊護短恥於資問하야 而終身受此黯暗以自欺也니라. 又置簿하야 記逐日所誦說起止하야 以俟歸日稽考하라. 起居坐立을 務要端莊이오 不可傾倚니 恐至昏怠니라. 出入步趨를 務要凝重이오 不可票輕하야 以害德性이니라.以謙遜自牧하며 以和敬待人 凡事切須謹飭하며 無故不須出入이니라. 少說閑話하라. 恐廢光陰이오 勿觀雜書하라. 恐分精力이니라. 早晩頻自點檢所習之業하고 每旬休日에 將一旬內書하야 溫習數過 勿令心少有放佚이면 則自然漸近道理하야 講習易明矣이라.
答何叔京
熹孤陋如昨이라. 近得伯崇過此하야 講論踰月하니 甚覺有益이로대 所恨者는 不得就正於高明耳라. 它日伯崇相見或通書에 當能備言之니 或有差誤어든 不吝指誨幸甚이라. 李先生敎人이 大抵令於靜中에 體認大本未發時氣象分明하시니 卽處事應物에 自然中節하니 此乃龜山門下相傳指訣이라. 然當時親炙之時貪聽講論하고 又方竊好章句訓詁之習하야 不得盡心於此라. 至今若存若亡無一的實見處하야 辜負敎育之意하니 每一念此에 未嘗不愧汗沾衣也로다. 脫然之語는 乃先生稱道之過니 今日猶如掛鉤之魚어든 當時寧有是耶아. 然學者一時偶有所見하면 其初皆自悅預하야 以爲眞有所自得矣라.及其久也에 漸次昏暗淡泊하고 又久則遂泯滅而頑然如初無所睹하니 此無它라. 其所見者는 非卓然眞見道體之全이오 特因聞見揣度而知故耳라. 竊意當時에 日聞至言觀懿行하니 其心固必有不知所以然者리니 洎失其所依歸하고 而又加以歲月之久하야 汩沒浸漬하야 今則兀然爲庸人矣니 此亦無足怪者라. 因下問之及하야 不覺悵然하니 未知其終何所止泊也로다. 東平先生遺事는 猥蒙垂示하야 得以究觀前賢出處之大致와 先庭問學之淵源과 與夫高明纂輯成書以傳世垂後之意하니 幸甚幸甚更容熟復하야 續得具稟也리라.
答程允夫
來書謂熹之言이 乃論蘇氏之粗者라하니 不知如何而論이라야 乃得蘇氏之精者오 此在吾弟心更有說이나 然熹則以爲道一而已라. 正則表裏皆正이오 譎則表裏皆譎이니 豈可以析精粗爲二致리오. 此正不知道之過也로다. 又謂洗垢索瘢則孟子以下皆有可論이라하니 此非獨不見蘇氏之失이라. 又幷孟子而不知也라. 夫蘇氏之失이 著矣라. 知道愈明이면 見之愈切하야 雖欲爲之覆藏而不可得이니 何待洗垢而索之耶아. 若孟子는 則無垢可洗無瘢可索이어늘 今欲掩蘇氏之疵하야 而援以爲比하니 豈不適所以彰之耶아. 黃門比之乃兄似稍簡靜然謂簡靜爲有道ㄴ댄 則與子張之指淸忠爲仁何以異리오. 吾弟乃謂其躬行不後二程이라하니 何其考之不詳하고 而言之之易也오. 二程之學은 始焉未得其要라. 是以出入於佛老라가 及其反求而得諸六經也에 則豈固以佛老爲是哉아. 如蘇氏之學이 則方其年少氣豪에 固嘗妄觝禪學하니 如大悲閣中和院等記可見矣로대 及其中歲流落不耦하야 鬱鬱失志하야 然後匍匐而歸焉하야 始終迷惑하야 進退無據하니 以比程氏컨댄 正揚子先病後瘳先료瘳病之說이라. 吾弟比而同之하니 是又欲洗垢而索孟子之瘢也로다. 又謂程氏於佛老之言에 皆陽抑而陰用之라하니 夫竊人之財를 猶謂之盜이어든 況程氏之學이 以誠爲宗하니 今乃陰竊異端之說하야 而公排之以盖其跡이 不亦盜憎主人之意乎아. 必若是言이면 則所謂誠者가 安在하며 而吾弟之所以敬仰之意果何謂也오. 挾天子以今諸侯는 乃權臣跋扈하야 借資以取重於天下면 豈眞尊主者哉아. 若儒者論道에 而以是爲心이 則亦非眞尊六經者니 此其心術之間에 反覆畔援하야 去道已不啻百千萬里之遠이라. 方且自爲邪說詖行之不暇니 又何暇攻百氏而望其服於已也리오. 凡此皆蘇氏心術之蔽라. 故其吐辭立論에 出於此者는 十而八九니 吾弟讀之에 愛其文辭之工하야 而不察其義理之悖 日往月來에 遂與之化하야 如入鮑魚之肆久則不聞其臭矣라. 而此道之傳은 無聲色臭味之可娛하야 非若侈麗閎衍之辭와 縱橫捭闔之辨이 有以眩世俗之耳目而蠱其心하니 自非眞能洗心滌慮以入其中하야 眞積力久卓然自見道體之不二하야 不容復有毫髮邪妄이 雜於其間인댄 則豈肯遽然舍其平生之所尊敬向慕者하니 而信此一夫之口哉아. 故伊川之爲明道墓表曰 學者於道에 知所向然後見斯人之爲功이오. 知所止然後見斯名之稱情이라하시니 盖爲此也라. 然世衰道微하야 邪僞交熾 使溺於見聞之陋 各自是其所是하니 若非痛加剖析하야 使邪正眞僞로 判然有歸하면 則學者將何所適從以知所向이온 況欲望其至之乎아. 此熹之所不得不爲吾弟極言하야 而忘其僭越之罪也라. 程氏書를 謾寄大全集一本龜山語錄一本去하노니 程氏高弟尹公嘗謂易傳乃夫子自著니 欲知其道者ㄴ댄 求之於此足矣오. 不必傍觀他書라하니 盖語錄이 或有他人所記하니 未必盡得先生意也니라. 又言先生踐履盡一部易하니 其作傳이 只是因而寫成이라하니 此言尤有味라. 試更思之하야 若信得及이어니와 試用年歲之功하야 屛去雜學하고 致精於此면 自當有得이니 始知前日所謂蘇程之室者는 無以異於雜薰蕕冰炭於一器之中하야 欲其芳潔而不汚라도 盖亦難矣리라. 蘇氏文辭偉麗는 近世無匹하니 若欲作文이면 自不妨模範이어니와 但其詞意矜豪譎詭하야 亦有非知道君子所欲聞이라. 是以平時에 每讀之雖未嘗不善이나 然旣喜未嘗不厭하야 往往不能終帙而罷하니 非故欲絶之也라. 理勢自然하니 盖不可曉로다. 然則彼醉於其說者欲入吾道之門이 豈不猶吾之讀彼書也哉아. 亦無怪其一胡一越而終不合矣로다. 蘇程은 固嘗同朝라. 程子之去에 蘇公嗾孔文仲하야 齕而去之也니 使其道果同이 如吾弟之所論이면 則雖異世라도 亦且神交니 豈止若是之戾耶아. 文仲爲蘇所嗾하야 初不自知라가 晩乃不覺하야 憤悶嘔血 以至於死하니 見於呂正獻公之遺書하야 尙可考也니 吾弟未之見耳로다. 因筆及此하니 似傷直矣나 然不直則道不見이니 吾弟察之幸甚이라.
答胡廣仲
上蔡雖說明道는 先使學者로 有所知識에 却從敬入이라하나 然其記二先生語는 却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하고 又自云하대 諸君不須別求見處니라. 但敬與窮理則可以入德矣하며 二先生이 亦言根本을 須先培壅然後可立趨向이라하고 又言莊整齊肅하야 久之則自然天理明이라하시니 五峯이 雖言知不先至則敬不得施나 然又云格物之道는 必先居敬하야 以持其志라하니 此言은 皆何謂耶아. 熹竊謂明道所謂先有知識者는 只爲知邪正識趨向耳오 未便遽及知至之事也어늘 上蔡五峯이 旣推之太過하니 而來喩又謂知之一字는 便是聖門授受之機라하니 則是因二公之過而又過之라. 試以聖賢之言考之면 似皆未有此等語意니 却是近世禪家說話多如此라. 若必如此론 則是未知已前에 可以怠慢放肆無所不爲어던 而必若曾子一唯之後라야 然後可以用力於敬也라. 此說之行이 於學者日用功夫에 大有所害하니 恐將有談玄說妙하야 以終其身而不及用力於敬者니 非但言語之小疪也니라. 上蔡又論橫渠以禮敎人之失하야 故其學至於無傳이라하니 據二先生所論컨댄 却不如此라. 蓋曰 子厚以禮敎學者最善하야 使人先有所据守오 但議其說淸虛一大使人向別處走하니 不如且道敬耳라하시니 此等處上蔡說이 皆有病하니 如云正容謹節이 外面威儀니 非禮之本이 尤未穩當이니라.
人欲非性之語는 此亦正合理會니 熹竊謂天理固無對나 然旣有人欲이면 卽天理便不得不與人欲으로 爲消長하고 善亦本無對나 然旣有惡이면 卽善便不得不與惡으로 爲盛衰라. 譬如晋天之下가 莫非王土하며 率土之濱이 莫非王臣이니 此本豈有對哉아.至於晋有五胡唐有三鎭이 則華夷逆順不得不相與爲對矣니 但其初則有善而無惡有天命而無人欲耳라. 龜山之意正欲於此毫釐之間剖判分析하야 使人於克己復禮之功에 便有下手處하니 如孟子道性善이 只如此說하시니 亦甚明白慤實하야 不費心力하고 而易傳大有卦는 遺書第二十二篇에 論此又極分明하니 是皆天下之公理오 非一家所得而私者라. 願虛心平氣하야 勿以好高爲意며 毋以先入爲主하야 而熟察其事理之實於日用之間이면 則其得失從違不難見矣의라. 蓋謂天命爲不囿於物이 可也오. 以爲不囿於善이면 則不知天之所以爲天矣오 謂惡不可以言性이 可也오 以爲善不足以言性이면 則不知善之所自來矣니라. 知言中此等議論이 與其它好處로 自相矛盾者極多하야 却與告子揚子釋氏蘇氏之言을 幾無以異라. 昨來所以不免致疑者는 正爲如此니 惜乎不及供灑掃於五峯之門하야 而面質之호라. 故不得不與同志者講之耳로다. 亦聞以此或頗得罪於人이나 然區區之意只欲道理分明하야 上不負聖賢하고 中不誤自已 下不迷後學而已니 它固有所不得而避也니라.
太極之旨를 若如所論하야 必以舊圖로 爲據而曲爲之說이면 意則巧矣나 然旣以第一圈爲陰靜이오 第二圈爲陽動이면 則夫所謂太極者는 果安在耶아. 又謂先有無陽之陰後有兼陰之陽이 則周子本說이 初無此意하고 而天地之化가 似亦不然이오. 且程子所謂無截然爲陰爲陽之理는 卽周子所謂互爲其根也오. 程子所謂升降生殺之大分不可無者는 卽周子所謂分陰分陽也어늘 今偏擧其一하야 而所施又不當其所하고 且所論先有專一之陰後有兼體之陽이 是乃截然之甚者니 此熹之所疑者也라. 人生而靜天之性者는 言人生之初未有感時에 便是渾然天理也오. 感物而動性之欲者 言及其有感에 便是此理之發也니 程子於顔子好學論中에 論此極詳하시니 但平心易氣熟玩而徐思之면 自當見得義理明白穩當處오 不必如此强說하야 枉費心力也니라. 知言疑義所謂情亦天下之達道此句는 誠少曲折이나 然其本意는 却自分明하니 今但改云情亦所以爲天下之達道也라하면 則語意曲折備矣라. 盖非喜怒哀樂之發이면 則無以見其中節與否오. 非其發而中節이면 則又何以謂之和哉아. 心主性情은 理亦曉然하니 今不暇別引證據라. 但以吾心觀之컨대 未發而知覺不昧者는 豈非心之主乎性者乎며 已發而品節不差者는 豈非心之主乎情者乎아. 心字貫幽明通上下하야 無所不在하니 不可以方體論也라. 今口以情爲達道則不必言心矣라하니 如此면 則是專以心爲已發이 如向來之設也니라 性情之善이 不與惡對此本龜山所聞於浮屠常摠者니 宛轉說來에 似亦無病이나 然謂性之爲善이 未有惡之可對則可어니어와 謂終無對則不可하니 盖性一而已라. 旣曰無有不善이면 則此性之中에 無復有惡與爲對亦不待言而可知矣어니와 若乃善之所以得名이 是乃對惡而言이니 其曰性善이 是乃所以別天理於人欲也라. 天理人欲이 雖非同時幷有之物이나 然自其先後公私邪正之反而言之이면 亦不得不爲對也니 今必謂別有無對之善이면 此又熹之所疑者也라. 天命之性을 不可刑容이오 不須贊歎이라. 只得將他骨子實頭處說出來라야 乃於言性에 爲有功이라. 故熹只以仁義禮智四字言之最爲端的이라. 率性之道는 便是率此之性하야 無非是道라. 亦離此四字不得이나 如程子所謂仁이 性也오 孝悌는 是用也라. 性中에 只有仁義禮智而已니 曷嘗有孝悌來리오시니 此語亦可見矣라. 盖天地萬物之理無不出於此四者하니 今以此爲倒說하야 而反謂仁義因父子君臣而得名이면 此又熹之所疑者也라. 中和體用之語는 亦只是句中少曲折耳라. 盖中者는 所以狀性之德而形道之體오 和者所以語情之正而顯道之用이니 熹前說之失은 便以中和爲體用하니 則是猶便以方圓爲天地也라. 近已用此意하야 改定舊語하니 與來諭所疑는 却恐未然이로다. 所引孟子知覺二子는 却恐與上蔡意旨不同하니 盖孟子之言知覺은 謂知此事覺此理니 乃學之至而知之盡也오 上蔡之言知覺은 謂識痛痒能酬酢者니 乃心之用而知之端也라. 二者亦不同矣나 然其大體는 皆智之事也어늘 今以言仁하니 所以多矛盾而少契合也니라 憤驕險薄이 豈敢輒指上蔡而言이리오. 但謂學者는 不識仁之名義하고 又不知所以存養而張眉努眼하야 說知說覺者는 必至此耳라. 夫以愛名仁이 固不可나 然愛之理는 則所謂仁之體也니 天地萬物이 與吾一體라. 固所以無不愛나 然愛之理則不爲是而有也니 須知仁義禮智四字一般皆性之德이라. 乃天然本有之理無所爲然者로대 但仁乃愛之理生之道라. 故卽此而又可以包夫四者하야 所以爲學之要耳라. 夫來敎之爲此數說者는 皆超然異於簡冊見聞之舊니 此其致知之功이 亦足以爲精矣나 然以熹之所疑로 考之ㄴ댄 則恐求精之過而反失之於鑿也라. 大抵天下事物之理亭當均平하야 無無對者하니 唯道爲無對나 然以形而上下論之면 則亦未嘗不有對也라. 盖所謂對者는 或以左右或以上下或以前後或以多寡或以類而對或以反而對하야 反復推之天地之間이면 眞無一物兀然無對而孤立者니 此程子所以中夜以思에 不覺手舞而足蹈也라. 究觀來敎에 條目固多而其意常主於別有一物之無對라. 故凡以左右而對者는 則扶起其一邊하고 以前後而對者는 則截去其一段하야 旣彊加其所主者以無對之貴名하고 而於其所賤而列於有對者에 又不免別立一位以配之하니 於是左右偏枯首尾斷絶하고 位置重疊條理交倂하야 凡天下之理勢一切畸零贅剩側峻尖斜하야 更無齊整平正之處하니 凡此所論陰陽動靜善惡仁義等說이 皆此一模中脫出也라. 常安排此箇意思規模하야 橫在胸中이면 竊恐終不能到得中正和樂廣大公平底地位하노니 此熹所以有所知不精害於涵養之說也라. 若必欲守此ㄴ댄 而但少加涵養之功하야 別爲一事以輔之於外 以是爲足以合內外之道는 則非熹之所敢知矣 要須脫然頓舍舊習하고 而虛心平氣以徐觀義理之所安이면 則庶乎其可也니라. 仰恃知照하야 不鄙其愚引與商論以求至當之歸하니 敢不罄竭所懷以求博約가 盖天下公理非一家之私니 儻不有益於執事之高明이면 則必有警乎熹之淺陋矣리라.
答吳誨叔
熹伏承示及先知後行之說이 及復詳明引據精密하니 警發多矣로대 所未能無疑者를 請得而細論之리라.夫泛論知行之理而就一事之中하야 以觀之면 則知之爲先行之爲後는 無可疑者나 然合夫知之淺深行之大小而言則非有以先成乎其小면 亦將何以馴致乎其大者哉아. 盖古人之敎는 自其孩幼로 而敎之以孝悌誠敬之實하고 及其少長에 而博之以詩書禮樂之文하니 皆所以使之卽夫一事一物之間에 各有以知其義理之所在하야 而致涵養踐履之功也오 及其十五成童學於大學에 則其灑掃應對之間과 禮堊射御之際所以涵養踐履之者는 略已小成矣라. 於是不離乎此하야 而敎之以格物하야 以致其知焉하니 致知云者는 因其所已知者推而致之하야 以及其所未知者而極其至也니 是必至於擧天地萬物之理하야 而一以貫之하야 然後爲知之至니 而所謂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는 至是而無所不盡其道焉이라. 今就其一事之中而論之면 則先知後行이 因各有其序矣어니와 誠欲因夫小學之成하야 以進乎大學之始則非涵養履踐之有素면 亦豈能居然以夫雜亂紛糾之心으로 而格物以致其知哉아. 且易之所謂忠信脩辭者는 聖學之實事는 貫始終而言者也니 以其淺而小者言之면 則自其常視毋誑男唯女兪之時로 固已知而能之矣라. 知至至之는 則由行此而又知其所至也라. 此知之深者也오 知終終之는 則由知至而又進以終之也니 此行之大者也라. 故大學之書는 雖以格物致知로 爲用力之始나 然非謂初不涵養履踐而直從事於此也오 又非謂物未格知未至則意可以不誠心可以不正身可以不脩家可以不齊也라. 但以爲必知之至然後所以治己治人者는 始有以盡其道耳라. 若曰必俟如至而後可行이면 則夫事親從兄承上接下는 乃人生之所不能一日廢者니 豈可謂吾知未至라야 而暫輟以俟其至而後에 行哉아. 抑聖賢所謂知者는 雖有淺深이나 然不過如前所論二端而已니 但至於廓然貫通則內外精粗는 自無二致오 非如來敎及前後所諭觀過知仁者는 乃於方寸之間에 設爲機械하야 欲因觀彼而反識乎此也니라.
答李伯諫
來書에 謂伊川先生所云內外不備者爲不然하니 蓋無有能直內而不能方外者라하니 此論이 甚當이나 據此가 正是熹所疑處니 若使釋氏로 果能敬以直內면 則便能義以方外니 便須有父子有君臣하야 三綱五常을 闕一不可라. 今曰能直內矣한댄 而其所以方外者는 果安在乎. 又豈數者之外에 別有所謂義乎아. 以此而觀伊川之語면 可謂失之恕矣나 然其意不然이라. 特老兄未之察耳로다. 所謂有直內者는 亦謂其有心地一段功夫耳라. 但其用功이 却有不同處라. 故其發有差어늘 他却全不管著하니 此所以無方外之一節也라. 固是有根株면 則必有枝葉이ㅏ나 然五穀之根株는 則生五穀之枝葉하야 華實而可食하고 稊稗之根株는 則生稊稗之枝葉華實而不可食하니 此則不同耳라. 參朮이 以根株而愈疾하고 鉤吻以根株而殺人하니 其所以殺人者는 豈在根株之外而致其毒哉아. 故明道先生又云하대 釋氏唯務上達而無下學하니 然則其上達處는 豈有是也리오. 元不相連屬하니 但有間斷이면 非道也라하니 此可以見內外不備之意矣라. 然來書之云이 却是從儒向佛이라. 故猶藉先生之言以爲重이어니와 若眞胡種族은 則亦不肯招認此語矣라. 如何如何오.
答林擇之
太山은 爲高矣나 然太山頂上은 已不屬太山이라하니 此喩道體之無窮이라. 而事業雖大나 終有限量爾니 故下文云云이 意可見也오 又旣得後須放開라하니 此亦非謂須要放開라. 但謂旣有所得 自然意思廣大規模開廓이니 若未能如此면 便是未有所得이오 只是守爾라. 盖以放開與否로 爲得與未得之驗하니 若謂有意須放敎開면 則大害事矣라. 上蔡論周恭叔이 放開忒早라하니 此語는 亦有病也라. 鳶飛魚躍에 察見天理正與中庸本文察字로 異指하니 便入堯舜氣像이 亦只是見得天理自然不煩思勉處爾라. 若實欲到此地位更有多少功夫하니 而可易其言也라. 疑上蔡此語亦傷快也로다. 近來玩索 漸見聖門進趣實地하대 但若惰廢하야 不能如人意爾라.
答蔡季通
琴中旋宮一事는 正爲初絃이 有緊慢하야 而衆絃隨之耳라. 若一定而不可이면 則旋宮之法을 何所施耶아. 但恐午未以後聲太高急而小絃이 斷絶이라. 故疑所謂五降者乃謂蕤賓以下는 不可爲宮耳니 此說이 固未必然이나 然與今所謂一定而不可易과 古所謂隨十二月爲宮者로 似得中制라. 試更推之如何오 復以見敎也하라. 參同之說을 子細推尋하니 見得一息之間에 便有晦朔弦望이니 上弦者는 氣之方息自上而下也오 下弦者는 氣之方消自下而上也오 望者는 氣之盈也니 日沈于下而月圓于上也로 晦朔之間者는 日月之合乎上이니 所謂擧水以滅火金來歸性初之類是也라. 眼中見得了了如此하대 但無下手處耳로다. 自從別後로 此等事更無商量處하니 劇令人憒憒라. 今此病中에 又百事不敢思量하니 未知異時賢者之歸에 得復相見論此否耳로다.
答游誠之
示喩讀書玩理次第甚慰所懷라. 但嚴立功程하고 寬著意思하면 久之自當有味니 不可求欲速之功也라. 所論一用功夫는 尤見其爲己之意어니어와 但心一而已니 所謂覺者는 亦心也라. 今以覺求心하고 以覺用心야 紛拏迫切恐其爲病이 不但揠苗而已라. 不若日用之間에 以敬爲主하야 而勿忘焉하면 則]自然本心不昧하야 隨物感通 不待致覺而無不覺矣라. 故孔子只言克己復禮而不言致覺用敬하시고 孟子只言操存舍亡而不言覺存昧亡하시고 謝先生이 雖善以覺言仁이나 然亦曰 心有知覺而不言知覺此心也하니 請推此以驗之면 所論得失이 自可見矣니라. 若以名義言之면 則仁自是愛之體오 覺自是知之用이니 界分脈絡이 自不相關이라. 但仁統四德이라 故人仁則無不覺이라. 然謝子之言을 侯子非之하야 曰謂不仁者는 無所知覺은 則可어니와 便以心有知覺爲仁은 則不可라하니 此言亦有味하니 請試思之하라.
答楊子直
熹向以太極爲體하고 動靜爲用하니 其言固有病이라. 後已改之曰 太極者本然之妙也오. 動靜者所乘之機也라하니 此則庶幾近之니라. 來喩疑於體用之云이 甚當하대 但所以疑之之說은 則與熹之所以改之之意로 又若不相似然하니 盖謂太極含動靜이라. 則可오 謂太極有動靜이라도 則不可어니와 若謂太極便是動靜은 則是形而上下者不可分而易有太極之言이 亦贅矣라. 其它는 則季通論之已極精詳하니 且當就此虛心求之하면 久當自明이니 不可別生疑慮하야 徒自繳繞也니라. 持敬之說은 不必多言이라. 但熟味整齊嚴肅嚴威儼恪動容貌整思慮正衣冠尊瞻視此等數語하야 而實加功焉이면 則所謂直內所謂主一이 自然不費安排하야 而身心肅然表裏如一矣리니 豈陸棠之謂哉아. 彼其挾詐欺人이 是乃敬之賊耳어늘 今反以敬之名歸之하야 而謂敬之實이 眞有不足行者라하니 豈不誤甚矣哉아. 大抵身心內外初無間隔하니 所謂心者는 固主乎內로대 而凡視聽言動出處語黙之見於外者는 亦卽此心之用而未嘗離也라. 今於其空虛不用之處라도 則操而存之하고 於其流行運用之實이어든 則棄而不省하니 此於心之全體에 雖得其半이나 而失其半矣오 然其所得之半이 又必待有所安排布置하고 然後能存이라. 故存則有揠苗助長之患하고 否則有舍而不芸之失하니 是則其所得之半이 又將不足以自存而失之니 孰若一主於敬하야 而此心卓然 內外動靜之間에 無一毫之隙一息之停哉아. 叔京來書尙孰前說하고 而來喩之云은 亦似未見內外無間之實이라. 故爲此說하야 幷以寄叔京하고 而所以答叔京者로 亦幷寫呈하니 幸詳思之하니 却以見告也하라.
答廖子晦
二先生所論敬字를 須該貫動靜看方得하니 夫方其無事而存主不懈者는 固敬也오 及其應物而酬酢不亂者는 亦敬也라. 故曰 毋不敬儼若思라하고 又曰 敬執事敬이라하니 豈必以攝心坐禪으로 而謂之敬哉아. 禮樂固必相須나 然所謂樂者는 亦不過謂胸中無事하야 而自和樂耳오 非是著意放開一路하야 而欲其和樂也라. 然欲胸中無事ㄴ댄 非敬不能이라. 故程子曰 敬則自然和樂이라하시고 而周子亦以爲禮先而樂後라하시니 此可見也로다. 旣得後須放開하니 不然却只是守者는 此言旣自得之後에 則自然心與理會하야 不爲禮法所拘而自中節也라. 若未能如此하면 則是未有所自得하니 纔方是守禮法之人爾라. 亦非謂旣自得之오 又却須放敎開也라. 克己復禮固非易事나 然顔子用力이 乃在於視聽言動禮與非禮之間하니 未敢便道是得其本心而了無一事也라. 此其所以先難而後獲歟ㄴ저. 今言之甚易하대 而苦其行之之難하니 亦不考諸此而已矣라. 賢者之見는 所以不能無失者는 正坐以我爲主하고 以覺爲性爾라. 夫性者는 理而已矣니 乾坤變化에 萬物이 受命하야 雖所稟之在我나 然其理則非有我之所得私也라. 所謂反身而誠은 盖謂盡其所得乎己之理하야 則知天下萬物之理初不外此오 非謂盡得我此知覺하야 則衆人之知覺은 皆是此物也라. 性只是理니 不可以聚散言이니 其聚而生散而死者는 氣而已矣라. 所謂精神魂魄有知有覺者는 皆氣之所爲也라. 故聚則有散則無하니 若理는 則初不爲聚散而有無也라. 但有是理則有是氣니 苟氣聚乎此면 則其理亦命乎此耳라. 不得以水漚로 比也니라. 鬼神은 便是精神魂魄이니 程子所謂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이오 張子所謂二氣之良能이니 皆非性之謂也라. 故祭祀之禮以類而感以類而應하니 若性은 則又豈有類之可言耶아. 然氣之已散者는 旣化而無有矣라. 其根於理而日生者는 則固浩然而無窮也니 故上蔡謂我之精神卽祖考之精神이 盖謂此也라. 然聖人之祭祀也에 設主立尸하며 焫蕭灌鬯하야 或求之陰或求之陽 無所不用其極而猶止曰 庶或享之而已라하니 其至誠惻怛精微恍惚之意盖有聖人所不欲言者오 非可以世俗麤淺知見으로 執一而求也라. 豈曰一受其成形에 則此性遂爲吾有하야 雖死而猶不滅 截然自爲一物 藏乎寂然一體之中이라가 以俟夫子孫之求하야 而時出以饗之耶아. 必如此說이면 則其界限之廣狹安頓之處所는 必有可指言者라. 且自開闢以來積至于今하야 其重倂積疊이 計已無地之可容矣니 是又安有此理耶아. 且乾坤造化는 如大洪爐하야 人物生生에 無少休息하니 是乃所謂實然之理니 不憂其斷滅也라. 今乃以一片大虛寂目之하야 而反認人物已死之知覺 謂之實然之理라하니 豈不誤哉아. 又聖賢所謂歸全安死者는 亦曰 無失其所受乎天之理면 則可以無怪而死耳오 非以爲實有一物可奉持而歸之라하야 然後吾之不斷不滅者는 得以晏然安處乎冥漠之中也라. 若未能遽通이어든 卽且置之오 姑卽夫理之切近而平易者하야 實下窮格功夫 使其積累而貫通焉則於此에 自當曉解오 不必別作一道理求也니 但恐固守舊說하야 不肯如此下工則拙者는 雖復多言이나 終亦無所補耳라.
所喩已悉이라. 但事已如此하니 不若且靜以聽之니 吾人所學이 正要此處呈驗이라. 若著些利害하야 便不免開口告人이면 却與不學之人何異리오. 向見李先生說若大段排遣不去어든 只思古人所遭患難이 有大不可堪者하야 持以自比면 則亦可以少安矣라.하시니 始者甚卑其說하야 以爲何至如此리니 後來臨事에 却覺有得力處하니 不可忽也라. 若閣中不快면 亦無可奈何라. 事已至此하니 已展不縮已進不退라. 只得硬著脊粱하야 與它厮崖하야 看他如何오. 自家決定不肯開口告它니 若到任滿에 便作對移批書離任이면 則它許多威風이 都撫使處矣라. 豈不快哉아. 東坡在湖州被逮時에 面無人色하야 兩足俱軟하야 幾不能行이라. 求入與家人訣而使者不聽하고 雖伊川先生謫涪陵時라도 亦欲入告叔母而不可得이어늘 惟陳了翁被逮聞命卽行하얀대 使人駭之하야 請其入治行裝하대 而翁反不聽하니 奇哉奇哉라. 願子晦勉旃하야 毋爲後人羞也하라. 此間有吳伯起者는 不曾講學이러니 後聞陸子靜門人說話하고 自謂有所解悟하야 便能不顧利害러니 及其作令纔被對移它邑主簿하니 却不肯行하고 而百方求免이어늘 熹嘗笑之하야 以爲何至如此오 若對移作指使하면 卽逐日執杖子하야 去知府廳前唱喏이오 若對移做狎錄이면 卽逐日抱文案하야 去知縣案前呈覆하고 更做耆長壯丁이라도 亦不妨與它去做어든 況主簿乎아. 吳不能用하야 竟至憤鬱成疾而死하니 當時若放得下면 却未必死어늘 今不免死하야 而枉陪了許多下情하니 所失愈多라. 雖其臨機失於斷決이나 亦是平日欠了持論也라. 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은 此夫子所以有取於虞人이어늘 而孟子亦發明之하시고 李先生說不忘二字는 是活句니 須向這裏參取라하니 愚謂若果識得此意辦得此心이면 則無入而不自得이리오 而彼之權勢威力이 亦皆無所施矣니라.
盖詳來諭하니 正謂日用之間에 別有一物光輝閃爍하고 動蕩流轉하니 是卽所謂無極之眞이오 所謂谷神不死니 二語는 皆來書所引이라. 所謂無位眞人은 此釋氏語니 正谷神之酋長也라. 學者合下便要識得此物하야 而後將心想象照管要得常在目前이라야 乃爲根本功夫라. 至於學問踐履零碎湊合은 則自是下一截事니 與此粗細逈然不同이라. 雖以顔子之初仰高鑽堅에 瞻前忽後로다. 亦是未見此物이라. 故不得爲實見耳라하니 此其意則善矣라. 然若果是如此ㄴ댄 則聖人設敎에 首先便合痛下言語하야 直指此物 敎人著緊體察 要令實見하고 著緊把捉하야 要常在目前이 以爲直截根原之計오 而却都無此說하야 但只敎人格物致知克己復禮하야 一向就枝葉上零碎處做功夫하니 豈不誤人枉費日力耶아. 論孟之言平易明白하야 固無此等玄妙之談이라. 雖以子思周子喫緊爲人으로 特著中庸太極之書하야 以明道體之極致하대 而其所說用功夫處는 只說擇善固執學問思辨而篤行之오 只說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君子脩之吉而已오 未嘗使人日用之間에 必求見此天命之性無極之眞而固守之也니 盖原此理之所自來雖極微妙나 然其實이 只是人心之中에 許多合當做底道理而已니 但推其本이면 則見其出於天心而非人力之所能爲이면 故曰天命이라하고 雖萬事萬化가 皆自此中流出이나 而實無形象之可指라. 故曰無極耳라. 若論功夫면 則只擇善固執中正仁義便是理會此事處오 非是別有一段根原功夫는 우재강학應事之外也오 如說求其放心이 亦只是說日用之間에 收歛整齊하야 不使心念으로 向外走作이면 庶幾其中에 許多合做底道理漸次分明하야 可以體察하니 亦非捉取此物하야 藏在胸中하고 然後別分一心出外以應事接物也라. 來喩又疑考異中에 說韓公이 見道之用而未得其體하야 以爲亦若自謂根原學問이 各有一種功夫者라하니 此亦不然이라. 前日鄙意正爲韓公이 只於治國平天下處에 用功而未嘗就其身心上하야 講究持守耳오 非病其不曾捉得此物하야 藏在懷袖間也라. 此是學問功夫는 徹上徹下細密緊切處니 向使不因來喩之詳이면 終亦未覺其病之在是리니 今幸見得하니 今幸見得하니 不是小事라. 千萬詳看此說하야 子細尋繹 更推其類 盡將平生所認有相關處하야 一一勘驗이면 當自見得이니 如有未契에 更宜反覆이오 不可容易放過也니라. 安卿之病이 正亦坐此하니 向來至此에 說得旣不相合이라. 渠便藏了하야 更不說著라. 遂無由與之極論하야 至今以爲恨하니 或因與書하야 幸亦以此曉之 勿令久自拘縶也하라. 太顚問答을 初疑只是其도의 僞作이러니 後細思之하니 想亦有些彷彿하니 計其爲人이 山野質朴하야 雖不會說이나 而於脩行地位에 做得功夫著實이라. 故其言語는 有力하야 感動得人하고 又是韓公所未嘗聞이라. 而亦切中其病하니 故公旣聞其語하고 而不覺遂悅之也라. 然亦只此便見得韓公本體功夫有欠闕處니 如其不然이면 豈其自無主宰하야 只被朝廷이 貶異敎一言하고 而便如此失其常度哉아. 此等處極不可草草看過니 更宜深體之也니라. 坡公海外意況이 深可歎息이라. 近見其晩年所作小詞에 有新恩雖可冀舊學終難改之句每諷詠之에 亦足令人慨然也라. 盖性命之理雖微나 然就博文約禮實事上看이면 亦甚明白이니 正不須向無形象處하야 東撈西摸 如捕風繫影用意愈深而去道愈遠也니라.
答李濱老
熹少好讀程氏書러니 年二十許時에 始得西山先生所著論孟諸說讀之하야 又知龜山之學이 橫出此枝나 而恨不及見也러니 旣而得從何兄叔京遊하야 乃知足下盖得其家傳者라. 是時家居는 西距高隱不能甚遠호대 而以事牽不得一往하야 質其所疑하니 徒日往來於心不忘也라. 示喩向來爲學之意는 有以知家庭授受之要니 感歎無已로다. 盖竊嘗病今世學者는 幸得諸老先生爲之先唱하야 指示要途 以趣聖賢之域이나 而不能自淺及深自近及遠하야 循序以進하고 或乃探測幽微하야 馳騖於言意之表 以是徒爲談說之資 而卒無所得於造理行事之實이라. 其幸不至於中道而廢者는 則必流於老佛之歸而不悟하나니 今足下之學之傳이 遠有端緖하니 其必有以異於此者로대 顧恨未得面扣其詳이라. 廬阜는 固爲東南雄麗奇特之觀이오 而又有陶靖節祖孫劉西澗父子之遺風하고 濂溪暮年에 嘗守其地하시고 而西山舅氏陳忠肅公이 亦嘗謫居焉하니 今老儒生이 猶有及見之者라. 然前此未嘗有留意者러니 區區此來에 適會學官楊君이 訪得西澗遺象하야 與元祐李公擇尙書로 並祠於學하고 因與復議並取靖節忠肅及西澗之子秘丞公하야 合而祠之하고 更立濂溪之祠於其右하야 配以程氏二夫子焉하고 陶公有醉石하야 在郡西北數十里하니 所謂栗里者也오 劉公之墓在西門外荒草中하니 幾無復知其處者어늘 今皆作亭以表之하니 以來敎之語及之로 知足下之有意乎此也라. 故並以告하노니 想聞之亦爲一太息也리라.
朱書百選卷之六
答呂道一
三復來示에 詞義通暢하니 爲之爽然이라. 但其所論은 有於鄙意未安者하니 大凡論學은 當先辨其所趍之邪正이니 然後可察其所用之能否하야 苟正矣면 雖其人或不能用이나 然不害其道之爲可用也오 如其不正이면 則雖有管仲晏子之功이나 亦何足以稱於聖賢之門哉아. 且古之君子所以汲汲於學者는 不爲其終有異於物而勤이라. 故亦不爲其終無異於物而肆也며 不爲其有名而勸이라. 故亦不爲其無名而沮也며 不爲其有利而爲라. 故亦不爲其無利而止也하나니 是其設心이 蓋儻然一無有所爲者오 獨以天理當然而吾不得不然耳니라.
答潘叔昌
示喩天上에 無不識字底神仙이라하니 此論이 甚中一偏之弊나 然亦恐只却得識字오 却不曾學得上天하노니 卽不如且學上天耳라. 上得天了에 却施學上天人이 亦不妨也니라. 中年以後氣血精神이 能有幾何오 不是記故事時節이라. 熹以目昏不敢著力讀書하고 閒中靜坐하야 收斂身心이라. 頗覺得力이오 間起看書에 聊復遮眼하야 遇有會心處면 時一喟然耳라. 六國表議論이 乃是衰世一種卑陋之說이라. 吾輩平日에 講誦聖賢하니 何爲却取此等議論以爲標的이리오. 殊不可曉로다. 建州有徐柟者하야 常言秦始皇賢於湯武管仲賢於夫子라하니 朋友間每每傳以爲笑리니 不謂來說이 亦頗似之也로다. 此恐是日前於根本上에 不曾大段用功이라. 而便於討論世變處에 著力太深하야 所以不免此弊라. 向答子約一書에 亦極言之하니 正恐赤幟已立하야 未必以爲然耳라. 熹老矣라. 不復有意於此世로대 區區鄙懷猶欲勉率同志之士하야 熟講勤行 以趣聖賢之域이러니 不謂近年異論蜂起하야 高者溺於虛無하고 下者淪於卑陋하야 各執已見 不合不公하니 使人憂歎不知所以爲計라. 而今而後亦不復敢以此로 望於今世之人하노니 姑抱遺經하야 以待後之學者而已니 不審明者以爲如何오.
答呂子約
所示日用功夫는 大慰所望이라. 舊讀胡仔知言하다가 答或人以放心求放心之問에 怪其覶縷散漫不切하야 嘗代之下語云하대 知其放而欲求之면 則不放矣라하니 嘗恨學者는 不領此意러니 今觀來論하니 庶幾得之矣로다. 所論必有事焉鳶飛魚躍이 意亦甚當하니 孔子只說箇先難後獲一句하시니 便是這話라. 後來子思孟子程子爲人之意轉切이라. 故其語는 轉險하야 直說到活潑潑地處耳라. 知得如此는 已是不易하니 更且虛心寬意하야 不要回頭轉腦計校論量이오 却向外面博觀衆理하야 益自培殖이면 則根本이 愈固하고 而枝葉은 愈茂矣라. 若只於此靜坐處尋討하며 却恐不免正心助長之病이오 或又失之면 則一蹴而墮於釋子之見矣니 亦可戒也라. 讀書如論孟이 是直說日用眼前事라. 文理無可疑니 先儒說得雖淺이나 却別無穿鑿壞了處오 如詩易之類는 則爲先儒穿鑿所壞라. 使人不見當來立言本意니 此又是一種功夫라. 直是要人虛心平氣하야 本文之下에 打疊交空蕩蕩地하야 不要留一字先儒舊說 莫問他是何人所說하고 所尊所親所憎所惡一切莫問하고 而唯本文本意是求면 則聖賢之指得矣리라. 若於此處先有私主면 便爲所蔽하야 而不得其正이니 此夏蟲井蛙所以卒見笑於大方之家也라. 且如向來主張史記時變之學이 以近日都人觀美出涕沱若之章觀之亦可見其流弊之所極矣니 此乃前人有醇德而無虛心之弊라. 反爲所誘하야 以墮一偏之見하니 今日子弟欲發其所長하야 而覆其所短이면 正在專於自己分上公聽並觀하야 打破前來窠臼라야 乃可以發明前人本來心事之正이오 而使學者로 計其所偏이니 此在子約이 比之他人에 又有此一重擔負라. 尤不可勿勉也니라. 夫未發已發이 子思之言已自明白이라. 程子數條引寂然感通者는 皆與子思本指符合하야 更相發明하니 但答呂與叔之問에 偶有凡言心者는 皆指已發一言之失而隨卽自謂未當이라하시니 亦無可疑라. 至遺書中纔思卽是已發一句는 則又能發明子思言外之意니 盖言不待喜怒哀樂之發하야 但有所思면 卽爲已發이니 此意已極精微하야 說到未發界至十分盡頭니 不復可以有加矣어늘 問者는 不能言下領略하야 切已思惟하고 只管要說向前去하야 遂有無聞無見之問하니 據此所問之不切與程子平日接人之嚴컨댄 當時正合不答이라. 不知何故却引惹他致他하야 如此記錄 前後差舛을 都無理會하니 後來讀者는 若未敢便以爲非어든 亦且合存而不論이어늘 今却据守其說하야 字字推詳 以爲定論하고 不信程子手書는 此固未當之言이니 而寧信他人所記自相矛盾之說하야 彊以已發之名으로 侵過未發之實하야 使人有生已後未死已前에 更無一息未發時節이오 惟有爛熟睡著는 可爲未發而오 而又不可以立天下之大本이니 此其謬誤는 又不難曉라. 故或問中에 粗發其端이러니 今旣不信하고 而復有此紛紛之論할새 則請更以心思耳聞目見三事로 校之하야 以見其地位時節之不同이리니 蓋心之有知與耳之有聞目之有見으로 爲一等時節이니 雖未發而未嘗無오 心之有思는 乃與耳之有聽目之有視로 爲一等時節이니 一有此면 則不得爲未發이라. 故程子以有思로 爲已發則可라하야시늘 而記者는 以無見無聞으로 爲未發則不可라하니 若苦未信이어든 則請更以程子之言으로 證之하리라. 如稱許渤持敬에 而注其下하대 云曷嘗有如此聖人이리오하고 又每力詆坐禪入定之非하시니 此言이 皆何謂耶아. 若必以未發之時에 無所見聞이면 則又安可譏許渤而非入定哉아. 此未發已發之辨也니라. 若氣配道義則孟子之意不過曰此氣能配道義니 若無此氣면 則其體有不充而餒然耳라. 此其賓主向背條理分合이 略無可疑니 但粗通文理之人이 無先入偏滯之說하야 以亂其胸次하고 則虛心平氣而讀之에 無不曉會라. 若反諸身而驗之면 則氣主乎身者也오 道義主乎心者也니 氣는 形而下者也오 道義는 形而上者也라. 雖其分之不同이나 然非謂氣在身中而道義在皮外也니 又何嫌於以此配彼하야 而爲崎嶇詰曲以爲之說하야 曰 道義本存乎血氣하니 但無道義면 則此氣便餒하야 而止爲血氣之私라. 故必配義與道然後能浩然而無餒乎아. 若果如此면 則孟子於此에 當別有穩字하야 以盡此意之曲折이오 不當下一配字하야 以離二者合一之本形이오 而又以氣爲主하야 以倒二者賓主之常勢也라. 且其上에 旣言其爲氣也以發語하고 而其下에 復言無是餒也以承之하니 則所謂是者는 固指此氣而言이니 若無此氣면 則體有不充而餒然矣라. 若如來喩하야 以是爲指道義而言이니 若無此道義면 卽氣爲之餒라하면 則孟子於此에 亦當別下數語하야 二盡此意之曲折이오 又不當如此倒其文而反其義하야 以疑後之讀者를 如今之云也니라. 且若如此면 則其上에 本未須說以直養而無害오 其下에 亦不須更說是集義所生矣니 今乃連排三句只是一意오 都無向背彼此之勢則已甚重複而太繁冗矣라. 而其中間一句는 又如此其暗昧而不分明하고 如此其散緩而無筋骨하니 依以誦說에 使人迷悶하야 如口含膠漆 不可呑吐라. 竊意孟子胸中이 明快灑落하야 其發於言語者는 必不至於如此之猥釀而紕繆也니라.
答劉季章
細看來書하니 方論董子功利之語하고 而下句所說曾無疑事는 卽依舊是功利之見이니 蓋天下只有一理하니 此是卽彼非오 此非卽彼是하야 不容幷立이라. 故古之聖賢心存目見이 只有義理오 都不見有利害可計較하야 日用之問應事接物이 直是判斷得直재截分明하고 而推以及人하니 吐心吐膽이 亦只如此하야 更無回互하니 若信得及이면 卽相與俱入聖賢之域이오 若信不及이라도 卽在我에 亦無爲人謀而不盡底心이니 而此理是非昭著明白하면 今日此人이 雖信不及이나 向候他人이 須有信得及底오 非但一時之計也라. 若如此所論이면 則在我者에 未色視人顔色之可否하야 以爲語黙이니 只此意思何由能使彼信得及乎아 然此亦無它라. 只是自家看得道義自不曾端的이라. 故不能眞知是非之辨하고 而爲此回枉이니 不是說時病痛이라. 乃是見處病痛也니라.
答諸葛誠之
示喩競辯之端이 三復惘然이라. 愚意比來深欲勸同志者는 兼取兩家之長하야 不可輕相詆訾오 就有未合이라도 亦且置勿論하고 而姑勉力於吾之所急이러니 不謂乃以曹表之故로 反有所激如來喩之云也라. 不敏之故를 深以自咎나 然吾人所學喫緊著力妻는 正在天理人欲二者相去之間耳라. 如今所論이 則彼之因激而起者니 於二者之間에 果何處也오. 子靜平日所以自任이 正欲身率學者하야 一於天理오 而不以一毫人欲雜於其間이니 恐決不至如賢者之所疑也라. 義理는 天下之公이라. 而人之所見이 有未能盡同者니 正當虛心平氣하야 相與熟講而徐究之하야 以歸於是乃是吾黨侍責이어늘 而向來講論之際에 見諸賢往往皆有立我自是之意하야 厲色忿詞는 如對仇敵하야 無復長少之節禮遜之容하니 盖嘗竊笑以爲正使眞是仇敵이라도 亦何至此리오. 但觀諸賢之氣方盛이라. 未可遽以片辭取信일새 因黙不言하야 至今常不滿也리니 今因來喩하야 輒復陳之하노라.
答王季和
學者之志固不可不以遠大自期나 然觀孔門之敎니 則其所從言之者는 至爲卑近이라. 不過孝弟忠臣持守誦習之間이오 而於所謂學問之全體엔 初不察察言之也라. 若其高第弟子은 多亦僅得其一體니 부以夫子之聖諸子之賢으로 其於道之全體에 豈不能一言盡之하야 以相授納하고 而顧爲是拘拘者하야 以狹道之傳畵人之志는 何哉오. 盖所謂道之全體雖高且大나 而其實이 未嘗不貫乎日用細微切近之間이니 苟悅其高而忽於近하며 慕於大而略於細면 則無漸次經由之實이오 而徒有懸想跂望之勞니 亦終不能以自達矣라. 故聖人之敎는 循循有序하야 不過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하야 以開其講學之端하고 約之以禮하야 以嚴其踐履之實 使之得寸則守其守得尺守其尺 如是久之日滋月益 然後道之全體乃有所鄕望 而漸可識이오 有所循習하야 而漸可能이라. 自是而往俛焉孶孶하야 斃而後已오 而其所造之淺深所就之廣狹이 亦非可以必詣而預期也라. 故夫子嘗謂先難後獲爲仁이라하시고 又以先事後得爲崇德히시니 盖於小差면 則心失其正이라. 雖有鑽堅仰高之志하고 而反爲謀利計功之私矣니 仁何自而得이면 德何自而崇哉아. 聊誦所聞하야 以答下問之意하노니 至於菴記大字之需는 則非學之急이오 亦老懶之所不暇也니라.
答路德章
示喩縷縷는 備悉이나 然其大槪皆自恕之詞니 以此存心이 亦無惑乎德之不進而業之不脩也라. 吾人爲貧이 只有祿仕一途可以苟活이라. 無害於義니 彼中이 距臨安不遠하니 豈不能一爲參選計하고 而長此羈旅乎아. 此則未論義理오 而只以利害計之라도 亦未得爲是也니라. 大抵是日前爲學이 只是讀史傳說世變이오 其治經이 亦不過是記誦編節이라. 向外意多하야 而未嘗反躬內省하야 以究義理之歸라. 故其身心放縱하며 念慮粗淺하야 於自己分上에 無毫髮得力處하니 此亦從前師友與有責焉이로대 而自家受病이 比之它人에 尤更重害니 此又姿稟이 不美而無以洗滌變化之罪也라. 今日正當痛自循省하야 向裏消磨라야 庶幾晩節에 救得一半이어늘 而一向如此苟簡自恕하야 若不怨天이면 卽是尤人이니 殊非平日所望於德章者也로다. 來喩每謂熹有相棄之熹라하니 此亦尤人之論이라. 區區所以苦口相告는 正爲不忍相棄이니 若已相棄면 便可相忘於江湖니 何至如此忉怛하야 愈增賢者忿懟不平之氣耶아. 只今可且捺下身心하야 除了許多閑說話多方擘畵去參了却하야 授一本等合入差遣이어든 歸來討一歇泊處하야 將論語孟子正文端坐熟讀하야 口誦心惟에 雖已曉得文義나 亦須逐字討過하야 洗滌了心肝五臟裏許多忿憾怨毒之氣하야 管取後日에 須有進步處면 不但爲今日之路德章而已也라. 向見伯恭說少時性氣粗暴하야 嫌飮食不如意하야
便敢打破家事러니 後因久病하야 只將一冊論語早晩閑看이라가 忽然覺得意思는 一時平了하야 遂終身無暴怒라하니 此可爲變化氣質之法이라. 不知平時曾與朋友說及此事否아. 德章從學之久에 不應不聞이니 如何全不學得些子오 是可謂不善學矣로다.
答趙幾道
昔時讀史者는 不過記其事實摭其詞采하야 以供文字之用而已러니 近世學者는 頗知其陋하고 則變其法하야 務以考其形勢之利害事情之得失하고 而尤喜稱史遷之書하야 講說推尊에 幾以爲賢於夫子라하야 寧舍論孟之屬而讀其書나 然嘗聞其說之一二하니 不過只是戰國以下見識이라. 其正當處는 不過知尊孔氏나 而亦徒見其表하야 悅其外之文而已니 其曰折衷於夫子者는 實未知所折衷也라. 後之爲史者는 又不及此라. 以故讀史之士는 多是意思粗淺하야 於義理之精微에 多不能識하고 而墮於世俗尋常之見以爲雖古聖賢亦不過審於利害之筐而已라하니 唯蘇黃門이 作古史序篇首에 便言古之聖人이 其必爲善이 如火之必熟水之必寒이오 不爲不善이 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穀이라하야 於義理大綱寧處에 見得極分明提得極親切하니 雖其下文이 未能盡善이나 然只此數句는 已非近世諸儒所能及矣라. 惜其從初爲學功夫는 本無次序라. 不曾經歷하야 不能見得本末 一一諦當이오 只其資質恬靜하야 無他外慕라. 故於此大頭段處에 窺測得箇影響하니 到此地位에 正好著力이어늘 却便墮落釋老門戶中去하고 不能就聖賢指示處立得脩己治人正當規模하야 以見諸事業傳之學者하고 徒然說得此箇意思오 而其意之所重이 終止在文字言語之間이라. 其徒는 雖極力推尊之나 然竟不曾有人이 能爲拈出此箇話頭하야 以建立宗旨者니 亦可恨也로다.
答葉正則
向來相見之日甚淺하대 而荷相與之意甚深이러니 中間寓舍에 並坐移晷하야 觀左右之意若欲有所言者하대 而竟囁嚅不能出口하고 前後書䟽往來에 雖復少見鋒穎나 而亦未能彼此傾倒하야 以求實是之歸하고 但見士子傳誦所著書及答問書尺에 類多籠罩包藏之어하야 不唯它人所不解하야 意者左右는 亦自未能曉然於心而無所疑也로다. 世衰道微에 以學爲諱하야 上下相徇에 識見議論이 日益卑下하니 彼旣不足言矣어니와 而吾黨之爲學者는 又皆草率苟簡하야 未曾略識道理規模功夫次第하고 便以己見으로 摶量湊合하야 撰出一般說話하야 高自標置하야 下視古人하대 及考其實하얀 則全是含胡影響之言이오 不敢分明道著實處하니 竊料其心豈無所疑이언마는 只是已作如此聲勢라. 不可復謂有所不知라하야 遂不免一向自瞞하야 彊作撑拄 且要如此鶻突將去하니 究竟成就得何事業이라면 未論後世하니 只今日旁觀에 便須有人識破하대 未論它人하고 只自家方寸이 如何得安穩耶아 如來書所謂在荊州無事하야 看得佛書하니 乃知世外瓌奇之設이 本不能與治道相亂이니 所以參雜辨爭은 亦是讀者 不深考爾라하니 此殊可駭라. 不謂正則이 乃作如此語話也하라. 中間得君擧書하니 亦深以講究辨切爲不然하니 此盖無他라. 只是自家는 不曾見得親切端的하야 不容有毫釐之差處라. 故作此見耳라. 欲得會面하야 相與劇談하노니 庶幾彼此盡情吐露하야 尋一箇是處하야 大家講究到底 大開眼看覰大開口說話 分明去取直截剖判이오 不須得如此遮前掩後에 似說不說하야 做三日新婦子模樣이 不亦快哉아. 孟子自許雖行覇王之事나 而不動其心하시니 究其根原에 乃只在識破詖淫邪遁四種病處어늘 今之學者는 不唯不能識此라. 而其所做家計窠窟이 乃反在此四種病中하니 便欲將此見識判하야 斷古今議論聖賢이 豈不誤哉아. 相望千里에 死亡無日이라. 因書聊復一言하니 不審明者以爲如何오. 然勿示人하라. 恐又起鬧하야 無益而有損也사일까하노라.
答楊志仁
兩書所喩存養功夫는 甚喜甚慰로다. 固地他人이 不能如此著實用工이어니와 但此亦且是依本分事니 正不須把來作奇特想이라. 只合趂此心地明淨處大著胸懷하야 將世間道理精粗表裏從豆至尾 理會一番하야 交他眞箇通透無疑礙處라하야 方是向進이니 若只守此些箇하야 不敢放開하니 每看義理에 亦只揀取玄妙高遠無形無象處方肯理會如此면 則遂成偏枯倒向一邊하야 將爲有體無用之學하야 而與老佛로 無以異矣리라. 所論理氣先後等說이 正坐如此라. 怕說有氣에 方具此理라하면 恐成氣先於理하니 何故却都不看有此理後方有此氣오 旣有此氣然後此理有安頓處니 大而天地細而螻蟻其生皆是如此하니 又何慮天地之生無所付受耶아. 要之理之一字를 不可以有無論이니 未有天地之時에 便已如此了也니라. 張子說得費力이오 惟是太極通書數章이 說得極分明하고 熹解得又極分明하니 可更子細看이니 便自見得也리라. 浩然之氣는 若據孟子所言이면 卽合儘就粗處看이오 不須如明道先生之說이라. 若欲理會明道先生說底면 칙역지합취일용간已身上回頭識取오 不須如此說作費力也니라. 日月至焉은 若說顔子卽誠不可如此說이라하면 今旣明言回也는 其心이 三月不違오 其餘則但能如此면 則其功夫疏密久近을 較然可見이니 何爲而復有此疑耶아. 且曰非本文之義ㄴ댄 則未知以本文之義爲當如何耶아. 至德之論은 又更難言이니 論語中只有兩處하니 一爲文王而發이시니 則是對武王誓師而言이오 一爲泰伯而發이시니 則是對太王剪商而言이니 若論其志면 則文王固高於武王이오 而泰伯所處는 又高於文王이오 若論其事면 則泰伯王季文王武王이 皆處聖人之不得已에 而泰伯이 爲獨全其心하야 表裏無憾也라. 不然이면 則又何以有武未盡善之嘆이며 且以夷齊爲得仁耶아. 前此諸儒說到此處에 皆爲愛惜人情하야 宛轉回護하야 不敢窮究到底하니 所以更不敢大開口說하야 令人胸次憒憒하야 自欺自誑 此病이 不小하니 想賢者는 尤當疑駭하야 未敢以爲然也로다. 然當更思之하야 若信未及이어든 卽且放下오 向後時提起하야 略一審玩이면 便自見得也리라.
答徐子融
有性無性之說은 殊不可曉라. 伊川先生言性은 卽理也라하니 此一句는 自古無人敢如此道하니 心則知覺之在人而具此理者也라. 橫渠先生又言由太虛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虛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이라하니 其名義는 亦甚密하야 개불易之至論也라. 盖天之生物이 其理固無差別이나 但人物所稟이 形氣不同하니 故其心有明暗之殊而性有全不全之異耳라. 若所謂仁은 則是性中四德之首오 非在性外別爲一物하야 而與性並行也라. 然唯人心至靈이라. 故能全此四德하야 而發爲四端이오 物은 則旣偏駁而心昏蔽하야 固有所不能全矣라. 然其父子之相親君臣之相統이 間亦有僅存而不昧者나 然欲其克己復禮以爲仁善善惡惡以爲義는 則有所不能矣어니와 然不可謂無是性也니라. 若生物之無知覺者는 則又其形氣偏中之偏者라. 故理之在是物者는 亦隨其形氣하야 而自爲一物之理니 雖若不復可論仁義禮智之彷彿이나 然亦不可謂無是性也라. 又謂枯槁之物이 只有氣質之性하고 而無本然之性이라하니 此語尤可笑라. 若果如此하면 則是物只有一性이오 而人却有兩性矣라. 此語는 非常醜差니 盖由不知氣質之性이 只是此性墮在氣質之中이라. 故隨氣質而自爲一性이니 正周子所謂各一其性者라. 向使元無本然之性이면 則此氣質之性이 又從何處得來耶아. 況亦非獨周程張子之言이 爲然이라. 如孔子言成之者性又言各正性命이 何嘗分別某物是有性底某物是無性底하며 孟子言山之性水之性이 山水何嘗有知覺耶아. 若於此看得通透면 卽知天下無無性之物이라. 除是無物이라야 方無此性이니 若有此物이면 卽如來喩木燒爲灰人陰爲土는 亦有此灰土之氣니 旣有灰土之氣면 卽有灰土之性이라. 安得謂枯槁無性也리오. 但請虛心靜慮하야 詳味此說이면 當自見得이니 如看未透어든 卽且放下하고 就平易明白切實處하야 玩索涵養하야 使心地虛明 久之須自見得이니 不須如此信口信意하야 馳騁空言 無益於己하고 而徒取易言之罪也라. 如不謂然인댄 則請子融方叔이 自立此論하야 以爲宗旨하라. 熹亦安能必二公之見從耶아. 至於易之說은 又別是一事니 今於自己分上見成易曉底物에 尙且理會不得이어든 何暇及此리오. 當俟異日心虛氣平萬理融徹하야 看得世間文字言語無不通達이라야 始可細細商量이라. 此等은 若理會不得이라도 亦未妨事니 且闕所疑하고 而徐思之니 不當便如此咆哮無禮也니라.
答陳器之
性是太極渾然之體니 本不可以名字言이라. 但其中含具萬理하야 而綱理之大者는 有四라. 故命之曰하대 仁義禮智라하니 孔門未嘗備言이러니 至孟子而始備言之者는 盖孔子時性善之理素明이라. 雖不詳著其條나 而說自具오 至孟子時하얀 異端蜂起하야 往往以性爲不善이라하니 孟子懼是理之不明而思有以明之하대 苟但曰渾然全體라하면 則恐其如無星之秤無寸之尺하야 終不足以曉天下할새 於是別而言之하야 界爲四破而四端之說이 於是而立하니 盖四端之未發也에 雖寂然不動이나 而其中自有條理自有間架하야 不是儱侗都無一物이라. 所以外邊纔感中間便應이니 如赤子入井之事는 感이면 則仁之理便應하야 而惻隱之心이 於是乎形하고 如過廟過朝之事는 感이면 則禮之理便應하야 而恭敬之心이 於是乎形하고 盖由其中間에 衆理渾具하야 各各分明이라. 故外邊所遇는 隨感而應하니 所以四端之發이 各有面貌之不同이라. 是以孟子析而爲四라하사 以示學者하야 使知渾然全體之中에 而粲然有條는 若此하니 則性之善을 可知矣라. 然四端之未發也에 所謂渾然全體無聲臭之可言無形象之可見이라. 何以知其粲然有條如此오 盖是理之可驗이 乃依然就他發處驗得이니 凡物必有本根이라. 性之理雖無形이나 而端緖之發에 㝡可驗이라. 故由其惻隱이라. 所以必知其有仁이오 由其羞惡이라. 所以必知其有義오 由其恭敬이라. 所以必知其有禮오 由其是非라. 所以必知其有智니 使其本無是理於內면 則何以有是端於外리오. 由其有是端於外라. 所以必知有是理於內而不可誣也라. 故孟子言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乃所謂善也라하시니 是則孟子之言性善이 盖亦遡其情而逆知之耳라. 仁義禮智를 旣知得界限分曉하고 又須知四者之中仁義是箇對立底關鍵이니 盖仁은 仁也니 而禮는 則仁之著오 義는 義也니 而智는 則義之藏이니 猶春夏秋冬이 雖爲四時나 然春夏는 皆陽之屬也오 秋冬은 皆陰之屬也라. 故曰 立天之道曰陰與陽이오 立地之道曰柔與剛이오 立人之道曰仁與義라하니 是知天地之道는 不兩이면 則不能以立이라. 故端雖有四나 而立之者는 則兩이오 仁義雖對立而成兩이나 然仁實貫通乎四者之中이니 盖偏言則一事오 專言則包四者라. 故仁者는 仁之本體오 體者는 仁之節文이오 義者는 仁之斷制오 智者는 仁之分別이라. 猶春夏秋冬은 雖不同而同出乎春이니 春은 則春之生也오 夏는 則春之藏也오 秋는 則春之成也오 冬은 則春之藏也니 自四而兩하고 自兩而一이면 則統之有宗會之有元矣라. 故曰 五行이 一陰陽이오 陰陽이 一太極이라하니 是天地之理固然也라. 仁包四端而智居四端之末者는 盖冬者는 藏也니 所以始萬物而終萬物者也라. 智有藏之義焉하고 有終始之義焉하니 則惻隱羞惡恭敬是三者는 皆有可爲之事而智는 則無事可爲라. 但分別其爲是爲非이니 是以謂之藏也오 又惻隱羞惡恭敬이 皆是一面底道理而是非 則有兩面하니 旣別其所易하고 又別其所非하니 是終始萬物之象이라. 故仁爲四端之首하고 而智는 則能成始能成始하야 猶元氣雖四德之長이나 然元不生於元이오 而生於貞이니 盖由天地之化가 不翕聚면 則不能發散이 理固然也라. 仁智交際之間이 乃萬化之機軸이라. 此理循環不窮脗合無間하니 程子所謂動靜無端陰陽無始者는 此也니라.
答汪叔耕
來書所論向來爲學次第足以見立志之高矣라. 然雜然進之하고 而不由其序는 譬如以枵然之腹으로 入酒食之肆하야 見其肥羹大胾餠餌膾脯雜然於前하고 遂欲左拏右攫盡納於口하야 快嚼而亟呑之면 豈不撑腸拄腹하야 而果然一飽哉아. 然未嘗一知其味면 則不知向之所食者果何物也라. 所論周程傳授次第恐亦有未易言者니 而以太極圖로 爲有單傳密付之三昧는 則又近世學者背形逐影指妄爲眞之弊也라. 夫道在目前하야 初無隱蔽어늘 而衆人이 沈溺膠擾하야 夫自知覺할새 是以聖人이 因其所見道體之實하야 發之言語文字之間하야 以開悟天下與來世하시니 其言丁寧反復明白切至하야 惟恐人之不懈了也라. 豈有故爲不盡之言하야 以愚學者之耳目하야 必俟其單傳密付而後可以得之哉아. 但患學者는 未嘗虛心靜慮優柔反復하야 以味其立言之意하고 而妄以己意로 輕爲之說이라. 是以不知其味하고 而妄意乎言外之別傳耳니라. 不欺論中所談儒佛同異得失이 似亦未得其要니 至有忘心忘形非寐非寤虛白淸鏡火珠靜月每現輒變之說이 則有大不可曉者어늘 而反自謂將從主靜持敬應事接物以求之라하니 不惟求之不得而已라. 愚恐其必將有狂易喪心之患이니 竊爲吾子憂之하노니 幸且置此하고 而卽聖賢之言平易明白之處하야 虛心平氣熟玩而躬行之니 玩之深則理自明이오 行之篤則力自進이라. 持之以久하야 亹亹而上達焉이면 則道體精微之妙聖賢親切之傳이 不待單傳密付하야 而已了然心目之間矣니라.
答鞏仲至
古之聖賢所以敎人이 不過使之講明天下之義理하야 以開發其心之知識하얀 然後力行固守하야 以終其身이오 而凡其見之言論措之事業者는 莫不由是以出이니 初非此外에 別有歧路는 可施功力하야 以致文字之華靡와 事業之恢宏也라. 故易之文言於乾九三에 實明學之始終하야 而其所謂忠信所以進德者는 欲吾之心이 實明是理而眞好惡之를 若其好好色而惡惡臭也오 所謂脩辭立誠以居業者는 欲吾之謹夫所發하야 以致其實而尤先於言語之易放而難收也니 其曰脩辭는 豈作文之謂哉아. 今或者는 以脩辭名左右之齋하니 吾固未知其所謂나 然設若盡如文言之本指라도 則猶恐此事는 當在忠信進德之後하야 而未可以遽及이어든 若如或者賦詩之所詠歎이면 則恐其於乾乾夕惕之意에 又益遠而不相似也라. 鄙意於此深有所不能無疑者로다. 今雖不敢承命以爲記나 然念此事於人에 所關不細하야 有不可以不之講者라. 故敢私以爲請하노니 幸試思之하야 而還以一言으로 判其是非焉호라. 至於佳篇之貺은 則意益厚矣라. 顧惟鈍拙이 於此豈敢有所與리오. 三復以還에 但知贊歎而已라. 然因此偶記頃年學道未能專一之時에 亦嘗間考詩之原委하야 因知古今之詩凡有三變하니 盖自書傳所記虞夏以來下及魏晋 自爲一等이오 自晋宋間顔謝以後下及唐初 自爲一等이오 自沈宋以後定著律詩下及今日 又爲一等이나 然自唐初以前은 其爲詩者는 固有高下而法猶未變이러니 至律詩出하야 而後詩之與法이 始皆大變하야 以至今日益巧益密 而無復古人之風矣이라. 故嘗妄欲抄取經史諸書所載韻語와 下及文選漢魏古詞하야 以盡乎郭景純陶淵明之所作自爲一編하야 以附于三百篇楚辭之後 以爲詩之根本準則하고 又於其下二等之中에 擇其近於古者各爲一編하야 以爲之羽翼輿衛하고 其不合者는 則悉去之하야 不使其接於吾之耳目하고 而入於吾之胸次하야 要使方寸之中無一字世俗言語意思라야 則其爲詩不期於高遠而自高遠矣라. 然顧爲學之務는 有急於此者오 亦復自知材力短弱하야 決不能追古人而與之並일새 遂悉棄去하야 不能復爲어든 況今老病하야 百念休歇하니 寧尙復語此乎아. 然感左右見顧之重하야 若以爲可語此者라. 故聊復言之하노니 恐或可以少助百尺竿頭에 更進一步之勢也라. 來喩所云漱六藝之芳潤하야 以求眞澹이 此誠極至之論이나 然恐亦須先識得古今體製雅俗鄕背仍更洗滌得盡腸胃間夙生葷血脂膏라야 然後此語方有所措니 如其未然이면 竊恐穢濁爲主하야 芳潤入不得也ㄹ까하노라. 近世詩人이 正緣不曾透得此關하야 而規規於近局이라. 故其所就皆不滿人意하니 無足深論이나 然旣就其中而論之라도 則又互有短長하니 不可一槪抑此伸彼어든 況權度未審이면 其所去取又或未能盡合天下之公也니라. 此說甚長하니 非書可究라. 它詩에 惑得面論하면 庶幾可盡이어니와 但恐彼時且要結絶脩辭公案하야 無暇可及此耳라. 此有一黃子厚者하야 其詩自楚漢諸作中來하야 絶不類世人語하니 人亦少能知之라. 近以社倉出內에 譏察不謹으로 狼狽憂鬱하야 以至於死하니 甚可傷也라. 放翁詩書는 錄寄幸甚이라. 此亦得其近書니 筆力愈精健이라. 頃嘗憂其迹太近能太高하야 或爲有力者所牽挽 不得全此晩節이러니 計今決可免矣니 此亦非細事也로다.
來書所論平談二子는 誤盡天下詩人이 恐非至當之言이어늘 而明者亦復不以爲非하니 是則熹所深不識也로다. 夫古人之詩本豈有意於平淡哉리오. 但對今之狂怪雕鎪神頭鬼面에 則見其平하고 對今之肥膩腥臊酸鹹苦澁에 則見其淡耳라. 自有詩之初以及魏晋 作者非一이로대 而其高處는 無不出此하니 左右固自以爲亦嘗從頭看得一過하야 而諳其升降沿革矣니 則豈不察於此者리오마는 但恐如李漢所謂謂易以下爲古文이라하야 因以爲無所用於今世하니 不若近體之可以悅人之觀聽이라하야 以是不免有是今非古之意하야 遂不復有意於古人之高風遠韻耳라. 又謂有意於平淡者는 卽非純古라하니 然則有意於今之不平淡者는 得爲純古乎아. 又謂水落石出自歸此路ㄴ댄 則吾未見終身習於鄭衛之哇淫이라가 而能卒自歸於英莖韶頀之雅正者也니라. 鄙見如此하니 幸試思之以爲如何也오 放翁近報亦已掛冠하니 盖自不得不爾라. 近有人自日邊來云하대 今春에 議者欲起洪景盧하야 與此老付以史筆 置局湖山 以就閒曠이러니 已而當路 有忌之者하야 其事遂寢이라하니 今日此等好事를 亦做不得이나 然在此翁엔 却且免得一番拖出來하니 亦非細事라. 前書盖已慮此하니 乃知人之所見有略同者로다.
新詩見寄는 尤荷不鄙라. 讀之便覺烏石靈源이 去人不遠하니 當此炎燠하야 洒然如羾寒門而濯淸風也라. 記文更定은 莊重詳實하니 足以傳遠이라. 悟老眞不朽矣로다. 放翁筆力愈健하대 但恨無故被天津橋上胡孫擾亂하야 却爲大耳三藏의 覰見하야 氣候는 不佳라. 故舊中에 時復塌了一兩人하니 令人鬱鬱이라. 仲止不謂乃能自立如此로니 深可愛敬이라. 尤喜南澗之有後는 足强人意也로다.
與湖南諸公論中和
中庸未發已發之義를 前此認得此心流行之體하고 又因程子凡言心者는 皆指已發而言하야 遂目心爲已發性爲未發이나 然觀程子之書에 多所不合이라. 因復思之니 乃知前日之說이 非惟心性之名에 命之不當이라. 而日用功夫는 全無本領하니 盖所失者不但文義之間而已라. 按文集遺書諸說以思慮未萌事物未至之時로 爲喜怒愛樂之未發하니 當此之時하야 卽是此心寂然不動之體而天命之性本體具焉이라. 以其無過不及不偏不倚라. 故謂之中이라하고 及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喜怒愛樂之情이 發焉而心之用을 可見이라. 以其無不中節無所乖戾라. 故謂之和라하니 此則人心之正而情性之德이 然也라. 然未發之前에 不可尋覓이오 已覺之後에 不容安排니 但平日에 莊敬涵養之功이 至에 而無人欲之私以亂之則其未發也에 鏡明水止오 而其發也에 無不中節矣니 此是日用本領功夫라. 至於隨事省察하야 卽物推明이라도 亦必以是爲本이라. 而於已發之際에 觀之則其具於未發之前者를 固可嚜識이라. 故程子之答蘇季明에 反復論辨을 極於詳密하대 而卒之不過以敬爲言하고 又曰 敬而無失이 卽所以中이라하고 于曰 入道莫如敬이오 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라하고 于曰 涵養須是敬이오 進學則在致知라하니 盖爲此也라. 向來講論思索이 直以心爲已發이라하야 而日用功夫가 亦止以察識端倪로 爲最初下手處라. 以故闕却平日涵養一段功夫하야 使人胸中擾擾無深潛純一之味하고 而其發之言語事爲之間에 亦常急迫浮露하야 無復雍容深厚之風하니 盖所見一差에 其害는 乃至於此하니 不可以不審也라. 程子所謂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은 此乃指赤子之心이니 而謂凡言心者則其爲說之誤라. 故又自以爲未當而復正之하니 固不可以執其己改之言하야 而盡疑諸說之誤오 又不可遂以爲未當하야 而不究其所指之殊也라. 不審諸君子以爲如何오.
答黃直卿
大學向所寫者는 自謂已是定本이라니 近因與諸人講論하야 覺得絜矩一章에 尙有未細密處하니 文字는 元來直是難看이라. 彼才得一說에 終身不移者는 若非上智면 卽是下愚也라. 此番出來에 更歷鍛煉하야 儘覺有長進處하니 向來未免有疑處가 今皆不疑矣로다.
輅孫은 不知記得外翁否아. 渠愛壁間獅子러니 今畵一本與之하노니 可背起與看하야 勿令揉壞却也하라. 此是陸探微畵니 東坡集中有贊하노라. 願他似此獅子의 奮迅哮吼이면 令百獸腦裂也하노라.
(본자료는 박상수님이 입력한 것을 chip07@kyungsan.ksucc.ac.kr 님께서 보내주신 자료입니다.)